第二日,乃是童文亲自驾了马车过来安府接的卿妤。 晨间有风,夹杂着细雨,宋如意生怕卿妤着凉,特地寻了件大红的斗篷给她披在了身上,又嘱咐她“那南安王虽然身份尊贵,但你是以医者身份帮他照顾伤者,按说是他们有求于你,应该对你礼遇才是,不过这些天潢贵胄向来心思难测,若是你受了委屈,回来母亲我给你做主便是。” 自宋如意昨日晚间提过牧云寺之事后,安展和便立刻派了人去查景晗聿等人的身份,不想还真查出对方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难怪说话颐指气使,眼高于顶。 安简见自家娘亲一脸担忧的模样,不禁安抚道“赵府距离我们家也没多远,母亲还担心卿妤会被他们欺负了去啊?”再看一眼淡定从容的卿妤,又笑“我看就她那性子,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他这个妹妹啊,别瞧着是一副小白兔的娇柔模样,骨子里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姑娘,人又聪慧,一般人可让她吃不了亏。 宋如意闻言,在安简胳膊上打了一下,嗔他“尽会打趣你妹妹”,又交代卿妤“若是需要什么,就让司桃回来和我说,听见了吗?” 卿妤点头“知道了,请母亲放心。” 在宋如意担忧的目光里,卿妤弯腰上了童文驾驶的马车。 赵府距离安府也不过两柱香的时间,穿过人群喧嚣的‘临安街’和‘武雀街’,绕过‘春武坊’便也是了。 青石板的街道被细雨浸润,水迹在路面低洼处汇聚,形成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水坑。车轴悠悠滚过水坑,溅起水花数朵,只见车身微微一晃,施施然又逐渐远去了。 ‘春武坊’临街的一座二层小阁楼里,有一深色布衣打扮的少年正抱臂立于大开的窗边,不同于上次纸鸢小摊前的八面玲珑,和善和亲,此刻少年脸上神色有着不同于他这个年纪的深沉和肃穆,眸光跟随街上悠悠晃过的马车,直至一行人在街道拐角消失不见。少年这才敛下眼睫,遮住眸中神色。 忽的,身后一只宽厚粗糙的手掌搭上少年肩头,只见来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生得一副忠厚老实的面相,皮肤黝黑,眼角耷拉,乃是这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农家汉子模样。可若要仔细去翻看他手掌,不难发现其掌心、虎口处有着较常人厚实的老茧,乃是习武之人才有的特质,且他眸光锐利精明,又与寻常人不同。 只见青年移步与上前,探头扫了一眼楼下渐渐远去的马车,待收回视线,忽而咧嘴一笑,道“呵,真看不出来,那小子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即便隔了这万里之遥,还是被他给找到追过来了。” 那少年闻言眉头一皱,面上似有不耐,肩膀一耸,便将青年的手给抖落下来,沉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感叹这个?他找到了这里,难道你就半点不担心?” 那青年脸上倒是个满不在乎的模样,侧身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自顾自倒了盏茶慢悠悠边喝边道“担心什么?若是担心姑娘的话,我劝你大可不必?就那小子,尽管外边传得他如何聪明绝顶,手段狠毒,可到了咱们姑娘面前,也就是个唬人的纸老虎,伤不了她一根手指头。” 少年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赞同道“说得你有多了解人家似的,他对姑娘再好,那也是以前,人是会变的。况且经了那桩事,谁知道他这次到景陵城里来,打的什么主意?而且姑娘再如何聪明,毕竟也只是个弱女子,那小子身边高手如云,你怎么就能保证姑娘进了赵府还能安然无恙的出来?” “别说的人家赵府跟龙潭虎穴似的”,青年闻言摇头一笑“亏得你长了一副聪明像,怎么遇到姑娘这事,脑袋就转不过弯来呢。姑娘是什么人,她是那种会为了一点旧情将自己陷于危险境地的人?你要真这么想,那你可就太看低你家姑娘咯。姑娘打小心性坚忍,有勇有谋,若她此次只是为了区区儿女之情只身冒险,那她就不是当年那个小小年纪便能忍辱负重,险些将这江山颠覆的卿家女了。” 似乎是想起了某些不甚愉快的往事,青年眉头忽的一皱,抬头见少年似还有话说,又道“你就别瞎操这份心了,赵府里外我们都安插了人手,决计不会让姑娘吃亏的,再说了,景家那小子这次是请姑娘上门给人看病的,又不是去上刑的,你紧张个什么劲儿?”抬手将杯中残茶一饮而尽,忽而又一叹,幽幽道“你年纪小,不曾见过那小子从前对姑娘是如何的看重,身为皇子,能为姑娘做到那般,倒也是极难得了,若不是中间隔着……,倒也不失为一桩良缘,哎,可惜,可惜。” 那少年见青年直道可惜,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想说什么,最终抿了抿嘴,未再言语。 窗外的雨,下得越发大了起来,雨珠落在不远处的湖面上,仿似还能听到叮咚声响,天地灰蒙蒙一片,透着丝丝凉意。 待卿妤乘坐的马车到了赵府,门前早有小厮丫鬟侍立旁侧,见卿妤掀帘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