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妤跟随童文走进后院,才发现其主人所居之处,与她厢房不过一墙之隔。再瞧这院子各处守卫森严,兵士护卫凛凛而立,这般大的派头,怕是连景陵城里最权威的赵城主都及不上。 看来这童文的主人,还是个身份不一般的人家呢。 司桃眼睛扫过那一个个神色漠然冷冽的兵士,顿时有些胆怯,忍不住在后头轻轻拽了下卿妤衣袖,压着嗓子悄声道“小姐,咱们该不会是遇着坏人了吧?”。 卿妤拍了拍她手,柔声安抚道“别怕。” 童文领着卿妤走向院子右侧一间房门大开的厢房,此时门前廊下正立着个婢女装扮的少女,一脸焦急神色,看见童文领着人来,眼睛瞬时一亮,转身快步就进了屋内,想来是向主人禀报去了,因为下一刻,卿妤便听一管低沉悦耳的男声在屋内响起“不必通报,快将人带进来吧”,语气难掩焦急,必然已是等候多时。 卿妤垂下眼睫,和司桃一道随童文进了门内。 或许因着外头暖阳太过明媚,反倒衬得屋子里暗沉阴凉,卿妤甫一进门,便觉一阵凉风迎面吹来。 此间厢房陈设与卿妤所居类似,皆是简单的乌木桌椅青瓷盏,正对房门的白墙上挂着幅由墨笔勾勒的修竹图,图上墨竹竹节挺拔、风骨铮铮,而与修竹风骨相反的,便是图下交椅上歪歪斜斜靠坐着的白衣男子。 这男子明明生的清雅俊秀,偏偏一身掩不去的轻佻落拓,他手里原是抓着一柄折扇正扇着风,看见童文领着两个人进来,漫不经心的抬头扫来一眼,待看到卿妤容貌时,眉头一挑,眼中难掩惊艳,然后目光转向身后司桃时,忽的将手中折扇一磕,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 那笑里透着十足的坏,好似看见了两只傻兔子,呆愣愣撞进了猎人的陷阱里。 白辰泽确实没想到俩小丫头会自己送上门来,昨天他在林子里无聊作祟,出言调戏了个姑娘却吃了闷亏,不仅被人迷晕了在灌木丛里躺了足足两个时辰,等他穿着那身印着俩泥脚印的衣裳回来,又偏偏不巧撞上童文童武这俩祸害,被笑话了个半死不说,最后还被他七哥逮着训了一顿。 他这会儿还没来得及腾出手去找人呢,没想到这俩姑娘竟然自个儿送上门来了,倒是省了他一番寻人的功夫。 白辰泽懒洋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几步上前,拿着折扇的那只手向前一伸,就将卿妤的去路挡住了。恰好此时房内传来一声痛吟,然后景晗聿着急的声音响起“人呢,怎么还没进来?” 童文看着白辰泽这幅模样,猜到他定然又要作妖,只是此刻公子已然等的着急,忍不住道“白公子,我家公子还等着这位姑娘救人呢,请您高抬贵手。” 白辰泽眉头一挑,看向卿妤的目光不掩怀疑。 未必这女子就是他们方才提及的女神医,一个小丫头? 卿妤也不着急,就这般负手静静站在原地,淡淡的目光看向白辰泽,脸上并无半点心虚胆怯,仿佛笃定他不能将她如何一般。 好个嚣张胆大的丫头。 白辰泽邪魅一笑,不管不顾伸手就要去扣她肩膀,却被旁边童文伸手挡住“白公子,人命关天。” 对于白辰泽来说,楚晚如何他并不关心,不过他七哥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狠狠瞪了童文一眼,白辰泽往后退了几步,掀了袍子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下,看着卿妤懒懒一笑,道“行啊,反正进了这间屋子你也跑不出去,咱俩算账也不急这一时,我就在这里坐着等你好了。” 卿妤淡然一笑,似并未将白辰泽的威胁放在心上,泰然自若的随童文进了内室。小丫头司桃却是个胆小的,被白辰泽瞪了一眼,心脏噗通直跳,缩着脖子连头都不敢抬了,像只小耗子似的跟在卿妤后头。 内室此刻颇为热闹,丫鬟仆妇立着好几人,一清大师一身灰色僧袍静坐于靠墙一侧交椅上,慈眉善目、眉须皆白,手中握着一根禅杖,瞧着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而在大师旁边,还立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小沙弥瞧着年纪不大,脸上却有着同龄人少有的沉静与淡定。 卿妤和一清大师算是熟识,于医术方面,还颇有些忘年之交的情谊,两人皆是为救人而来,也不多做寒暄,相互一点头,算做招呼。 再看那需要救治的病人,此刻正闭眼仰躺在一张梨花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上半身被一男子紧紧抱在怀里,鬓边青丝沾着冷汗贴在苍白面皮上,两撇黛眉低蹙,一口银牙紧咬,偶尔两声□□逸出嘴角,实是一副忍痛难当的形容。 这女子模样瞧着有些熟悉,待卿妤走近一看,竟是昨日遇见过两次的那女贞树下的女子,再看那抱着她的男子,可不就是这女子的夫君。 卿妤也是纳闷,到底是何缘分,才让自己再三遇到这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