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句什么,骆煜安没听清。 “请教丞相一件旧事,六年前,洛水河一夜间出现许多破碎的皮影。”骆煜安说,“这件事最终怎么处置的?” 施学廉细想片刻,回忆说:“此案入了牍库,中都的影偶匠人们都看不出什么门道,只当他们将做坏的皮影随意处理,每户匠人罚了些钱。” 临时搭建的遮雨棚下,乔不知浑厚地骂人声,穿云裂石。 “巡察防务?”乔不知抓抓头发说,“赵金这王八蛋能叼着女人的鞋吃酒,这他妈正事见不着人影,几百年没见他这么勤快。” 说赵金王八蛋,不是把赵家骂了个遍嘛。 王福源陪着笑,接过军医递过来的药,说:“中垒说巡察防务同样要紧,领着人顺带排查其他街道的病患。” 乔不知哼了一声,说:“现在还是侯爷在那清理街道?” “回大人,是侯爷,卑职刚来时听说,侯爷为救人,泡在污水里手臂都砸伤了。”王福源说。 “这不来了嘛。”骆煜安扯掉巾帕,整理手套说。 紧随其后还有御史大夫周薯、大司农隗牧、郡司空【1】高修元等一众人。 高修元一把年纪,掉了一只鞋,拿在手里,边跑边提鞋。 “沟道不能再挖了。”高修元气喘吁吁地喊,“侯爷为皇上办得什么差,咱们都心知肚明。疫病很可能是悍羯散部的手笔,但,侯爷,沟道不能再挖了。” “沟道没排查完,病源未查明,这沟得挖,而且得深挖。”施学廉说话急,连连喘息。 众人急忙行礼,乔不知命人搬来椅子,请施学廉坐着。 骆煜安脱下靴子倒水,说:“宅铺的根基泡坏,房子塌了大半,人死在里面都砸烂了。不挖?后面又连着泽水河,雨不停水就排不出去,河水漫涨,别说泾州的粮食运不进来,到时大半中都城都得淹。” “太医说这是昙蒲疫病,当年封城三个多月,死的人多,火都能闷灭。”高修元说,“这病来得急,现在排查的人都封起来了,来时听说侯爷挖出些东西,病源就在朱雀大街,最多把朱雀大街疏通了就是。” 他说的是疏通,并非重建修缮。 隗牧弹着袍子上的泥点,说:“抢占一亩三分地的情况,历朝历代都有,街道挖掉重建,开销庞大,各地赋税也还没交齐。如今全国又遇水灾,产物减收.....” 朱雀大街前些年因邑王在世时曾兴旺过,不过后来因为有座郡邸狱,便荒废了。 每到开春雪化,盛夏暴雨时,常出现街道淤堵情况,更严重时墙头倒塌,屋顶漏雨,但都没出过人命。 最严重时,朝廷拨些钱,这事就过去了。 刚过了春季功绩考核,两位成绩斐然,必定不想御史台重新撤销政绩。 施学廉突然问道:“太医何时到?” 周薯施礼回道:“已来了几位,太医监统筹太医在职人员,药材调配,排查宫里有无疫情等,晌午前其他支援的人员应当就能赶来。” 太医监有昙蒲疫病,发病、用药等详细的记录,骆煜安虽然及时做了简单处置,到底人手不够。 施学廉轻声应了一声,说:“疫病是从朱雀大街发生的,但不能确定病源就在这,这沟既然开始挖了,中都城的沟道都排查排查,到底有多少隐患。” 高修元急得手抖,对施学廉说:“丞相,沟道是定时排查的,但是朱雀大街......” “侯爷,有人死了。”阳离突然冲进遮雨棚,对骆煜安说。 ****** 雨滴激石,泥点乱溅。 周围皆是灰青无光,唯有郡邸狱,犹如重燃的灯火,于雨中,遗世独立。 六年前,骆煜安无缘由地牵扯进境里,所以他刻意回避郡邸狱。 但是身上流淌着流火的力量的感觉,像是匣中沉寂的珍贵香料,经年累月,重新打开依然馥郁四溢。 病死的难民盖上白布抬出去,周围的人面如死灰,惊恐万分。 他们试图抓住这些军爷的衣摆,仿佛抓住的是活命的出路。 混乱间,清冽地铃铛声“叮”地响了一声,穿过阴霾和慌乱,直达骆煜安耳底,撺到他的心里,四肢百骸。 骆煜安看了看周围,众人皆是没听到的样子,各自忙碌。可他再细听,却于嘶喊和珠玉似的的雨声里听不到其他。 阳离没入过境里,倒是听南风讲地详细,看骆煜安失神,急忙连声叫他。 “侯爷,可有不适?”阳离担忧地说。 “无碍。”雨水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