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将目光投向堂上,刘县令端坐在堂中央,而一旁的木椅上穿着旗官官服的,不是郑懋还能是哪个? 不管他用了什么借口,凶手当然只想要在现场见证他的谋划成功。 她顿在原地,那一刻,她对牢狱之灾才有了实感。 作为一个现代人,即便进了大牢,她也始终有种潜意识,觉得自己只是被人状告了,并非实打实的犯人,一切都还未定性。 可是,古代没有疑罪从无的原则,更没有对囚犯的人性对待。 她现在处于弱势,留给自己的绝对不是一场轻而易举可以打胜的仗。 接下来便是例行传唤原告苦主,证人到堂,侯大站在原告石的一边,得意洋洋地与荆燕对视,等县令拍过惊堂木宣布,堂审便正式开始了。 第一桩先是从闹得动静最大的山火一事开始审起。 这个荆燕倒是不担心,侯大请来的讼师按状子上念完,刘县令问起缘由,她平静答道: “息龙山下那么多猎户与农家,都带着眼镜,看得到是谁先带着火把上的山。” 侯大被噎了,唾沫星子就飞出来,“如果不是因为前几日上山,有猛兽在山上,我们怎么会找来这么多人带着明火?” 荆燕反驳道,“息龙山上这么多年,何时有过猛兽出没?你们但凡找个安平城中的人来问问,都知道他在信口雌黄。” 这话不假,但他们简单粗暴以为是山上来的,这才让她找好了角度,一句毙下了他的狡辩。 侯大见自己嘴皮子功夫不行,看了眼讼师。 “为何我方苦主夜晚来到山上,你难道不知?”讼师连忙准备好了发难的说辞,“白日里寻你讨债,你竟为了赖账,光天化日之下纵凶伤人!” “白天讨不到就要夜晚来,这算什么道理?你们半夜三更扰人清净的账,我还没跟你们算!”她也毫不客气,“况且欠债的又不是我,凭什么缠着我不放?” “大人!”讼师对着堂上行了一礼,“这女子口出狂言,她与借钱的荆子玮明明是同姓同族,多年吃住皆在一个屋檐下,也好意思将此责撇开!为了钱利,抛头就不认亲,此为大悖!” 连庭中的百姓也窃窃私语起来,她清楚地听到“不孝女”“真没有良心”诸如此类,对实情毫无了解就妄加指责的骂声。 古时没有女子单独立户一说,她决意的分家也不过是依靠在父兄的名义下,这个时代,没有人会认同她的所为。 只是又是血缘,她为什么总也断不开这层关系?如今还要被拿来当作武器,指责她,污蔑她。 偏偏用这个理由,她就是百口莫辩。 荆燕心里的委屈到达了顶点,她死死咬着唇,挺直了脊背跪在堂下,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荆燕,此债,你可认?” 堂上的人狠狠拍了一记惊堂木,质问她。 “民女不认,”她咬定了不肯松口,“冤有头债有主。” “荒唐!”刘县令喝道,“他也不还,你也不还,这银子难道就是送与你家的不成?来人,命她画押!” 荆燕双手捏作拳头,坚决不肯被掰出指头来,生生挨了狱差的一记窝心脚,痛得她快要喘不上气了,叔母在一旁挨着她,几乎哭成泪人。 郑懋在堂上看着她受罪,嘴边露出满意的冷笑来。 “大人勿急,”讼师见状,又适时唱起了白脸,“这契纸苦主也有,只是如今难兑现……” “你们敢——” 荆燕捂着胸口,从牙缝里挤出半句话来。 “这被告的荆家,还有家产可抵债吗?”刘县令故作不知问道。 荆燕知道,之前的那些不过是这群人走个过场,到这里才算亮出了真正的锋刃。 “两处屋舍,山上的那间已在山火中烧毁,还余安平城中的一处——” “准。” 刘县令挥了挥手,便要了她家剩余最重要的家产。 讼师笑了笑,“大人,尚不足二百两。” “强盗!你们才是强盗!”她破口骂道。 “被告,肃静!升堂前本官便问过你,你死活不认,那自然只能公事公办,留不得情面。”刘县令皱眉,很不满意她竟然还是死不松口。 “大人且等一等,”讼师又拜一礼,“我苦主当初曾见过她家还有一凶物,巨大无比,曾被此女行凶时当作凶器。” “听闻,她身后不止有这一件,还有成百上千,”讼师狡猾一笑,“此等妖物,还请大人也一并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