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鸢只是说起一个引子,余下的已不必她再提,裴栾自会派人去查。 德妃身份尊贵,婉嫔却是可以任人拿捏的,牢狱不好关押,婉嫔被带到了一处冷宫里,才上一个夹棍,她便吃不住痛,全招了。 主意是容妃出的,方子是德妃做的。端嫔身上的香囊可引来蜜蜂,婉嫔身上的,却可驱散蜜蜂。这一计既要端妃的性命,也是要婉嫔得宠。 容雅自然是满口的否认,容家势大,没有证据,无人敢抓她,裴栾命人将她软禁,德妃婉嫔则各自关在冷宫里。 赵鸢冷眼看着一切,直到所有被蜜蜂蜇伤的宫人,皮肤开始溃烂。太医看过,说是时疫。 南方这些日子正是梅雨时节,瘟疫流行,本还未曾传到盛京,然而不知为何,宫人们得的,正是南方才有的疫病。 起先像是蚊虫叮咬,而后伤口奇痒无比,逐渐溃烂化脓,再后来人便会高烧不退,不出七日,命丧黄泉。 此事很快脱离了争风吃醋的范畴,德妃和婉嫔的罪过也成了行刺和密谋造反。 “再想,还有什么细节是你忽略的。”赵鸢坐在冷宫,好整以暇地看着婉嫔。 她知道,这事不对劲。 容雅再疯狂,也绝不会弄出时疫感染皇宫,这分明是奔着刺杀裴栾去的。 婉嫔的双手因受过夹棍,肿的像萝卜,她跪在地上,浑身狼狈,疼得眼泪都流出来。 “我真的……真的想不起来了……” 冷泉面无表情走到她面前,伸出脚轻轻踩了婉嫔的小拇指。 “啊——”一声尖叫,婉嫔几乎疼得翻了白眼,却又被赵鸢亲手淋了一桶冷水在身上,才没背过气去。 “宫中如今感染时疫的,足有三十几人,皆被锁在一处院子里,若无解药,便要待她们咽气之后,把院子一起烧了。”赵鸢蹲下,冷冷看着婉嫔:“养蜂人既是你寻的,总归是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婉嫔疼的浑身颤抖,她呜咽着倒在地上,牙齿间都是血丝。 赵鸢看婉嫔嘴硬,轻轻一笑,自怀中取出一方叠好的帕子,慢慢打开,只见里面有些黄色的粉末,散发着腥臭。 “这是那些得病之人身上的患处刮下来坏死的血肉,若抹在婉嫔的患处,只怕你很快就可以挪地方了。”赵鸢笑着,便要往婉嫔的身上道。 婉嫔吓得脸都跟着扭曲起来,她怪叫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那人的手上有纹身!我……我不认识,但记得是什么样子。” “什么图案?”赵鸢追问。 “画下来。”冷泉丢给婉嫔一支笔。 可怜婉嫔双手肿胀,只怕筋骨皆有损伤,却还是只能咬牙把那纹身画了下来。 赵鸢沉着脸看着,那仿佛是个野兽图腾的模样,像狼,也像是狮子,四爪獠牙,十分狰狞。她隐约觉得这图样眼熟,却不知在哪里见过。 “给她一瓶金疮药,咱们走。”赵鸢将图案收起来,转身离开。 冷泉跟在后面,道了一声“是”。 离开关押婉嫔的冷宫,赵鸢边走边吩咐道:“这病古怪且厉害,你命人传信三哥,在江南务必小心。” 冷泉点头:“听闻容谦已亲自前往南方赈灾,只怕也和这时疫有关。” 赵鸢蹙眉,轻轻叹了口气:“若有机会,叫三哥先不要为难他,这时疫来势汹汹,只怕不好收场。” “三殿下向来是顾及大局的,主子放心。”冷泉道,“倒是您,务必要小心些。” “放心,我知道。”赵鸢和冷泉走到浣衣局才分开,她心里满是疑云,隐约觉得此事不对劲,却不知要如何化解。 回到淑芳殿,殿内静悄悄的,那日春宴过后,她屋里几个粗使的太监宫女便莫名消失了。赵鸢心知肚明,却不准备为难那些个下人。 走进淑芳殿,烟柳守在门前,见赵鸢回来了,担忧道:“小姐……” “秀嫔如何了?”赵鸢蹙眉问道。 “还烧着呢,我们几个轮流进去照顾,都听您的,没有接触过她的患处。” 秀嫔自那日春宴回来,也被感染了,赵鸢小心瞒着,并未将她送到那住病人的院子,只每日仔细照顾着,这已经是第三天了。秀嫔开始烧得迷迷糊糊,身上的伤口散发出刺鼻的异味。 赵鸢走到她床边坐下,见她一张小脸烧得红彤彤的。 秀嫔年纪小,是她重生以来,最说得上话的小姐妹,赵鸢觉得这个小妹妹活泼开朗,仿佛是曾经在宫里边的自己。 她带着她在身边,万事小心照料,就像是照料那个杂草般长大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