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七月七,再过几日,便到了中元节下了。 相对于活人热闹的上元节,中元节则是为了纪念逝去的亲人。中元节的说法来源于道教,道教有言,“天官上元赐福,地官中元赦罪,水官下元解厄”,由此方慢慢演变成为了上元、中元与下元。 中元节虽是道教的说法,但这个节日在佛教也有自己的名字,那便是盂兰盆节。“盂兰”在梵语为乌蓝婆拿,是“救倒悬”的意思,“盆”是器皿,连起来就是将百味五果放到盂兰盆中,供奉众僧,希望佛祖降恩解救终生倒悬之苦。 不过这一日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并没有那么沉重的悲伤气氛,毕竟大家也都明白“逝者已已”的道理。 相较于悲伤,倒不如用热闹这个词来形容中元显得更为贴切。还未到七月半呢,城中的集市里便开始售卖冥器、靴鞋、帽子、金犀假带、五彩衣服等祭祀用品。 有些别出心裁的小商贩还会用硬纸糊成圆盘形状的架子,将自己准备售卖的物品皆悬挂于硬纸架子之上,这样便能不受地域的限制,边走边卖,倒也是稀奇。 由于节日兴致,中元节很多时候会被人与清明节放在一处比较。和清明节相同的是,在中元节的时候,家中有新坟的人家也要出城祭拜扫墓。 对于这日的习俗与规矩,沈于归也知晓,于是还同清明节一样,沈于归提前给食肆中的女使小厮们皆放了假,家中有事或是需要出城扫墓上坟的皆一切自便。于是食肆中就剩下了阿桃,同另一个小女使。 如今就剩下三个人手,中元这日这食肆倒是显得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了。想着这些小女使们平日里也是勤勤恳恳不敢懈怠,于是沈于归干脆也给她们放了假,索性这日自己也出去热闹热闹。 自前段时日青梅套餐大赚之后,对于开了数月的食肆,沈于归也有了将其再扩大成为脚店的打算。只是如今铺舍一事还未有着落,即使手中有闲钱也无用,只能耐心等着,可这守着食肆做生意的心思却一日低于一日了。 遣散了这些女使,简单用过晚食,沈于归便早早锁了门,一个人上街逛去。 相比于前些时日的七夕,中元节的热闹程度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街上依旧是张灯结彩,十分繁华。 只是中元节,街上做生意的那些小摊不再如同七夕一般用五彩绸缎将大街打扮得梦幻无比,虽说依旧是十分繁华,可终究还是比七夕要朴素许多。 沈于归腰间别着钱袋,漫无目的地上街闲逛着,不自觉便已走到城东瓦肆。城东瓦肆亦可以理解为一个如集市一般的场所,只是没有了最外围用来划分范围的矮墙。于是只是站在外头大街上,也能十分清楚地感受到瓦肆之中的火爆生意。 见着瓦肆中生意实在热闹,沈于归也走进去瞧了瞧。人们皆穿着轻便的夏衣,一人占据一个摊位,面前皆是摆满了售卖的各种形形色色的商品,可谓是琳琅满目,一双眼睛恨不得都看不过来。 沈于归进去逛了一圈,所卖的大约皆是寻常时令的瓜果、蜜饯之类,瓜果倒还无妨,那蜜饯却是看着诱人得很。沈于归看着嘴馋,于是亦掏钱买了一把,拿在手上,边走边吃。 瓦肆中除了卖瓜果蜜饯的,还有一种东西也十分吸引人的主意。沈于归行至一处摊位跟前,见摊位上摆的却是一个个小瓷罐子,大小如同后世的调料罐一般大。 这些小瓷罐子里装着泥土,泥土之上不知是种着些什么,竟还长出绿芽来,绿芽的长度也有数寸长,活像小孩子头顶上生长的冲天毛发一般。 不止如此,摊主还根据各个瓷罐子的不同颜色,各自用相应色彩的丝线将绿芽系住,捆绑成各自不同的造型。 沈于归虽不知这东西是什么、干什么用,却也觉得甚是有趣,于是亦挤了前去,想去看个究竟。 看了半日,沈于归方才知道原来这东西叫做“种生”,乃是将绿豆、小豆、小麦等种子装于瓷器之内,用水浸泡直至生芽数寸,方可拿来售卖。 中元节买种生,还是一种习俗,沈于归见着此物可爱,便也掏钱买了一个,准备放于食肆之中,作为装饰也不错。 买了种生拿在手中,沈于归又吃着手中的蜜饯,各处转悠。不自觉又已逛到西城瓦肆,东城瓦肆主卖吃食,西城瓦肆则是主卖杂货,并时下的一些新鲜玩意儿。 只见瓦肆中还有一个摊位上售卖些孤本古籍之类,一旁堆着许多汴京人中元节时最爱买的《尊胜目连经》。这经文中所写的便是目连救母的故事,也是盂兰盆节的由来了。 西城瓦肆再向大内方向行去,便是吸引人潮的勾栏瓦肆的表演。与《尊胜目连经》相对应,本朝人对于目连救母的故事可谓是极为喜爱,以至于每年中元节,绝大多数的勾栏瓦舍中所演的杂剧皆是目连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