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眼中露出不大愿意的神色,女子见他不愿意,于是拉了他的袖口晃着撒娇,男子最终妥协,遂同意道:“那便尝一尝吧。” 女子喜笑颜开,沈于归笑着取了一张春饼,铺在掌心,又将面上的各色时鲜果蔬每样取了些许,然后一卷,这春盘便可以吃了。 沈于归用小刀将饼切成两份,分别递给男子与女子,女子接过,吃了一口,虽没说什么,但她的面部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嗯!小娘子,你家的春盘味道确实不错,既有清香,也有辛辣,如今虽是春日里,但毕竟刚刚立春,春寒尚还十分料峭,这味道既可口,辛辣又能发热,当真好吃!宋郎,你觉着如何?” 她边上被称呼为“宋郎”的男子道:“阿云,味道确实尚可,你喜欢就好。” 这时一旁的阿黎嘴快道:“这位郎君、娘子,既然这春盘味道甚好,二位也都喜欢,且咱们家的春盘也是物美价廉,求人送礼孝敬长辈皆是能拿得出手的,那郎君不如便买两盒回去,也好博得丈人丈母的欢心呀!” 阿云见说话这小娘子年纪不大,口齿却如此伶俐,且说的话句句皆说到自己心坎上,于是也帮腔道:“是啊宋郎,你每回都说要去奴家家中提亲,可一年之中奴家见你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不是在苦读那些圣贤书便是在陪着你的那些士子朋友应酬,咱俩的事情便一直这么耽搁下来,既然今日这位小娘子都说了,不如咱们就……” “阿云,”话还未说完便被宋郎打断道,“不是某故意推脱不愿娶你,你这么好,谁不愿聘你为妇呢?只是某认为如今确实是为时尚早,不如咱们俩的事情先放一放。不过某答应你,等某金榜题名功成名就了就一定回来娶你!” 沈于归看着二人,心中甚是无语。如今世道这是怎么了?虐狗来杀都已经杀疯了是吗?整个东郊草地上、山坡上那些成双成对的自不必说,如今还有一对儿直接秀到自己脸上来的!沈于归只恨自己没有个对象,若是有,定叫他们好看! 沈于归正苦笑着看着面前二位卿卿我我你侬我侬,正想着估计这春盘也是卖不出去了,却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那位宋郎的袖口上,似乎有些红…… 沈于归最初以为是血,面色大变,可是再仔细一看,不对劲!这袖口上的红色比一般血液的颜色要淡一些,虽只露出来了一点,但依旧被沈于归发现。 不是血,倒是有些像…… 胭脂! 这宋郎的袖口,怎么会蹭上女人的胭脂? 沈于归并未动作,只见宋郎与阿云说话时,阿云若是想拉他的袖口,这宋郎每一次都巧妙地避开,并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衣袖往后背藏去,不知是无意为之,还是在刻意地躲避着什么。 沈于归心中出现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只是如今这局势,这阿云一脸痴迷望着宋郎的模样,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成功揭穿他。 “哎哟,手绢掉了。” 沈于归陪着笑蹲下身来捡拾手绢,手绢正好落在宋郎脚边,沈于归蹲下身的时候宋郎还往旁边让了一下,即使他闪躲了,蹲下身的那一小段时间里,鼻子尖的沈于归依旧闻到,他袖口处的香味。 不是饭菜香,不是书卷香,而是女人的香粉香! 可是这香粉,与阿云身上所抹香粉的味道,完全不同! 沈于归拾了手绢,有些讪讪,再看见这宋郎将阿云迷得五迷三道的样子,脸上的褶子更多,笑得也愈发猥琐油腻。 沈于归心中替还蒙在鼓里的阿云抱不平:“呀!宋郎君,你的手流血了!” 阿云反应没那么快,听见这话一时怔愣住了,这宋郎却是有些慌乱,拼命将自己的手往背后藏,还一边笑着安抚阿云道:“没事没事,一点儿小伤,不必看了……” 阿云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愣是要亲眼看看他的手伤才放心,宋郎君一时没抢过,阿云捧着宋郎君的手看起来。 “这……这是什么?” 阿云指着袖口的一抹嫣红,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身边的男子,下一刻直接亲自动手毫不留情地将他的袖口整个翻了上去,只见一片嫣红,像是摩擦出来的痕迹。 阿云凑近袖口想看个究竟,突然鼻子里闻到另一股香味。 那是不属于自己的、完全陌生的香味! 阿云抬头看着自己的郎君,面前的人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地、拙劣地掩饰和安抚,可是如今被自己亲手抓到了证据,自己如何再相信他? 只怕之前他所说的那些“没空”,也不知有几分真假…… 阿黎看着沈于归,眼里露出敬佩的神情,沈于归只是得意一笑,并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