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方才樊楼来了小二提着食盒,说是大人您要的吃食,他们赶着做了便送了来,看看是否合大人您的胃口。”可怜的林遥之左手提着精致的食盒,右手还夹着一沓卷宗,姿势颇为别扭地进了府衙。 方晏如从堆积如山的卷宗中抬起头,有些疑惑:“怎么是从樊楼送来的?我没让王骞去那儿啊。” 林遥之将手上的食盒放在方晏如的桌边,递上卷宗道:“这是刑部与大理寺送来的城西集市爆炸的调查文书,大人您看一眼?” 方晏如搁了手中的湖笔,颇为惊讶道:“这就送来了?还真是够快的。” 林遥之低头不轻不重道:“今晨官家因为此事震怒,那边哪里还敢拖延?” 方晏如道:“行了,文书你先搁这儿吧,我待会儿自会看的,忙了一上午了,遥之兄还未用午食吧?正好,一起吃些东西。” 话虽是这么说,可林遥之哪里敢如此?于是推脱道:“下官不敢。” 方晏如私下却无一点儿官架子,一边兴致勃勃地打开食盒一边道:“我叫你坐你便坐,既然王骞从樊楼买的吃食,约莫也是数样瓜果菜蔬之类的新鲜玩意儿,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许多,刚好来了便一起吃午食,我还有——” 虽说与上司吃饭是件极不自在的一件事情,可这毕竟是樊楼的吃食!那可是名震汴京城的樊楼啊!算了,一顿饭顶多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为了饭菜,自己挨上一炷香的时间也不是不可。 林遥之正想说“恭敬不如从命”时,突然听见方晏如的声音顿了下来,他正好奇,不仅是好奇王骞这小子不知从樊楼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也是好奇为何府尹说着话突然就停顿了,于是刚一抬头,便看见府尹僵硬的脸。 还有食盒中颇为寒酸的孤零零的一个碗。 食盒打开,围观在旁边的两个大男人皆是一脸黑线。 林遥之:王骞这小子真是没见过世面,好不容易去一次樊楼就带一个碗回来…… 方晏如:这小子……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既然都只有一个碗了,虽说方晏如已经一言既出,但两个大男人也真做不出共食一碗的举动来,林遥之拱手道:“那大人便慢慢品尝,若是无事,下官便先退下了。” 方晏如亦有些尴尬,只好道:“好,那你便先去忙吧。” 走了林遥之,方晏如又默默地在心里对王骞无语了一遍,这才打开食盒中仅有的一个碗的碗盖,也不知王骞买的什么东西,但是不管什么,只要能吃,自己都不会挑剔地吃下去。 因为自己的肚子,实在是已经饿得不能再忍受了。 揭开碗盖,并没有自己所预期的那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香味,这香味极淡极淡,若是粗心之人定是闻不出来的,只是鼻子尖的方晏如还是嗅到了一股鸡汤的香味。 方晏如心中暗喜,心道,莫非王骞买的就是当下时兴的开封鸡血汤?若真是这道菜,就算便只有一碗,也值了! 等到碗盖完全揭开,方晏如看着碗里的东西傻了眼,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自己的鼻子不会出错,汤是鸡汤不错,可是这鸡汤上面悠悠浮着的这些是……梅花? 方晏如有些无语,招手对自己身边的衙役道:“王骞可回来了?” 衙役却道“未回”,方晏如只道:“待王骞回来了,让他过来一趟,就说本官有事问他。” 衙役领命自去,方晏如端详着碗里不三不四的吃食,自己还从未见过,也未吃过。于是谨慎地取了小匙,舀了几片汤上漂浮着的梅花片。 样子是梅花形状,颜色粉中透红,看着倒是极精致,感觉做此吃食的人是又用心又有情致,倒还是个雅客! 吃入嘴里才发现,原来就是普通的面片,但是口感却是极好,不硬不软,面粉的清香中还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梅花幽香,与入口鸡汤的肉香搭配得刚刚好。 方晏如只是试探性地尝了几口,谁知着面前的一小碗梅花片片却仿佛像是有某种魔力一般,使自己欲罢不能,吃了一口便想再吃第二口,如此一直下去。 一碗吃完,鸡汤也喝得精光,最后连一滴都不剩,恰好此事衙役来报,说王骞已在门外候着了。 “让他进来吧。” 王骞在门外听见府尹叫自己,心中还十分忐忑七上八下的,也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事。 “王骞,你今日买的是个什么吃食!” 王骞见府尹桌上的食盒已经打开,只当他是不满,于是十分委屈解释道:“大人,这不是您让我去买的吗,而且这也是大人您亲自说的呀!” 这话说的方晏如倒一愣:“本官亲自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