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之前的见闻相比,这方小世界政权之发达,礼教之森严,实在是到了一个过犹不及的程度。 当过度发达的文明压抑人性甚至摧毁人命,那它就不是人类发展的成果,反而是束缚了。 “我不该……我不认命!” 谢茹晚泣不成声,盈盈一拜:“谢殿下指点,小女定会好好经营慈衣坊,珍惜自己的性命,也为百姓多做些事。” 孟娴扶起谢茹晚,欣慰她能够想通,安慰道:“别哭了,若准备好了随时可去公主府找我。” 谢茹晚是个很果决的性子,当下便收拾了细软要随孟娴回府,多日里低眉顺眼在床前侍疾,小意温柔,如今却是看都没再看李元芑一眼。 以他的性子,谢茹晚这几个月来估计也过得不易,如今更是前途无望,险些自绝,只怕深觉这段所谓的情缘不堪回首。 李元芑眼神如同淬毒,恨恨地瞪视着孟娴。 “皇姐可满意了?你究竟还想朕失去什么?” 孟娴无可奈何,“我只想要人们能好好握住那些本就属于他们的人生。” 李元芑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忽地笑问:“那朕的人生呢?” 他一字一顿地诘问:“皇姐,我的人生呢?” 孟娴默然无语。 因果相生,他的人生路亦是自己走出来的。 “皇姐可是觉得我无可救药,坏到了骨子里?” 李元芑气若游丝,声音嘶哑,眼神中却满是疯狂的嘲讽。 “尊贵的嫡长公主,聪慧博学,过目不忘,平疫病,制冬衣,立神庙,享供奉,万民称颂……皇姐是个圣洁高尚的人,可我不是。” “我不过是个庸常的皇子,自小没见过父皇几次。意外得了皇位,我会嫉妒,会怕,会想要唯一的亲人无条件的支持我、站在我这边。你却无论如何都不肯!” “不论皇姐信或不信,我从未想过要害死那八万百姓,我甚至也从未想过要你与崔折澜的命。” “初登位时,我也想过要做一个贤明的君主,如今一步步走远,绝不仅仅是我自己的责任!” 嫉妒与猜疑的种子一旦埋下,膨胀的自我便会开始生长。 初时不过用些小手段,想要得到些关注与偏爱,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越界,最终竟闹到了不死不休的结局。 归根结底,李元芑所求的偏爱,是帝王家、权力场里绝不会有的。 偏爱势必伴随着俯视。 儿女乖顺,可以求得父母的偏爱;媵妾温柔,可以求得夫君的偏爱。 唯独是在这权力场上,唯独是这高高在上的君王,用尽手段,也求不来跪服于他的偏爱。 孟娴依稀回忆起春寒未去的时候,李元芑也曾是个无措的少年,牵着她的袖子问自己是否能做好这个皇帝,或许那时的他,确实是有几分真心的吧。 “靖远之事,会成为朕一生的污点,朕已经回不了头了。皇姐既然不愿和亲,就不要再插手此事,独自去封地吧。” 孟娴自然是拒绝的,百万人的性命关系于此,她绝不会轻易放手。 “朕给过你机会了。” 李元芑声音沉郁,苍白的唇角泛起冷笑。 “朕活不久了,你们恐怕也是。今日种种,皆是个人的选择,朕自作自受,你们也是一样。” “他日黄泉之下若得相见,皇姐不要恨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