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拿出来,可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薛文涛还是紧抿着嘴,手放在胡子上不动弹。 看这位士人不接书,孙先行只好自己接过来。 他说对书作不了解不是谦虚,毕竟他今年才二十四岁,能在如此岁数中举,可见他往日在学业上有多下功夫,自然没空闲欣赏书画。 可看了几篇文章,里面不仅有苏轼早、中、晚年的作品,还有与友人的书信集和旅行见闻等等,即使不了解的人,也能从中看出苏轼独具特色,清新豪放的个人风格。 薛文涛虽然没接书,但也默默观察他的神色,瞧他看得这么认真,心里的鼓七上八下,开始埋怨起派他过来的陈掌柜,完全忘了来之前他还认为自己出马,对付一个毛头小子那是手到擒来,也就没有多加准备。 但不等他找个借口,陈掌柜那笑呵呵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呦!这不是薛先生嘛,怎么在楚公子铺子里?” 三人都回头望去,那陈掌柜慢悠悠地踏过门槛进来,似乎之前和楚易的冲突都不存在,看着相当自在。 他看到薛文涛咄咄的目光,还以为事情很顺利。 他看到书肆里有一个陌生人,扫过一眼后又转回去,认出这是本科亚元,连忙行礼作揖: “哎呦,真是小人不识泰山,文曲星就在这铺子里,刚刚竟没认出来,您是来买什么书?小人铺子离这里不远,要是在这买不着,随小人走几步就到。” 自从中举后,孙先行已经习惯别人对他的殷勤,但说实话,他还是更希望他们都像是楚易一样和他自然相处,否则他也会觉得不自在。 他忙说已经找到了,就不必麻烦掌柜的。 陈掌柜听了,心中纳罕,这小破书肆能找到什么好书集,这亚元怕不是被忽悠了。 他转眼一看,发现桌子上有几本书,上面写着《万历四年应天府乡试程墨集》。 愣了一下,陈掌柜连忙上前翻看,发现里面附录文章竟不下数百篇,每篇下方竟还有考官的批注,这些批语虽言简意赅,可与薛文涛批改过得相比,那是鞭辟入里,一针见血。 陈掌柜仿佛有些头晕,刚刚还精神奕奕的神色猛地一暗。 他深呼吸,皮笑肉不笑地转头问一旁站着的楚易。 “楚公子,可否问一下,此文集是从何处得来的?我竟没发现南京还有如此齐整的试录集。” 看着陈掌柜面色不善,楚易不知该不该讲出来。 他虽进过那存义堂,但并不知道那就是陈掌柜的书坊,毕竟他一直都打着万卷楼的名号跟他交流,楚易自然没把两者联系起来。 楚易现在担心的是说出程墨集是他收录的,这陈掌柜会不会以债务为名趁火打劫,要楚易将其书册贱卖给他。 可考虑到光天化日,自己不卖,这陈掌柜也不能明抢,所以就说了出来。 得知这小秀才短短时日就整出这程墨集,陈掌柜都顾不上旁边的薛文涛了,毕竟买铺子事小,要是将小少爷的事情办砸了,自己可讨不了好。 可旁边的人仿佛没长眼色,薛文涛刚刚虽气陈掌柜把他推坑里,但自己毕竟现在还靠他吃饭,忍住气,将刚刚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陈掌柜听说这卖赝品也不顺利,依他的意思,他们仿照的那个真迹也是赝品?这下就以他的养气功夫都忍不住了。 他冷笑一声,道:“楚公子这真是庙小佛大,竟连《西楼苏贴》都有,小人真是佩服佩服。” 阴阳怪气后,他也不在乎孙先行在这,一改刚刚和善的态度,他那细长小眼往常都是笑眯眯的,现在眼角吊起,才让人发觉其中闪着的奸诈。 “那我就开门见山吧,先不说这字帖是真是假,先说这程墨集。 楚公子如今孤身一人,这秀才功名看着体面,可实际咱都知道,到了那些大人物眼下,和咱升斗小民没甚区别。” “如今我存义楼和你好生商量,这程墨集我作价一百两,就拿你那债务抵了,还剩五十两可以日后分期,但这程墨集以后你不许私自售卖。 若是被我发现你违约,我们少东家是国子监监生,与府尹大人可是联着姻,我劝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这番唱念做打一看就是做熟练的,孙先行听得目瞪口呆,兴许没先到竟有人将这种话说得如此光明正大。 一股气从心底升起,如今时人考科举都是为了做官,他自然也不例外,可毕竟还年轻,心里还有着为民请命,匡扶天下的豪气,此时当着他的面行如此卑鄙龌龊的手段,他自然忍不下去。 他立马站出来,质问道:“这位掌柜,你如此嚣张跋扈,依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