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之时,借由泻进来的天光,左南椒用余光看了眼身后的阴影。 光影之中,酣然笑着的巨大笑面佛像回以注视。 目光一瞬被灼痛,她收回目光,离开了销金窟。 那之后半月过去,运送赏银的队伍顺利抵达了西北军营,在都护府的安排下,赏银很快分发完毕。 正当西北众人以为风浪渐歇,耀京内发出密信,胡杨林匪患猖獗,要求都护府出兵剿匪。 几乎同时,胡杨林内,遮天的红光终成大火,烧至军营。 一声兵变,响彻西北。 说是密信,兵变后好几日,燕鸿才收到此信。 几十年戎马生涯,燕鸿早已明白,兵变前虽有预兆,但正式兵变往往突然。 耀京来的队伍也顺势收编入营中,几次镇压后,几支叛军和匪患已遁入黄沙深处,随之而来的,就是再次庞大的流民潮,朝廷也开始管制人口流动。 有的消息更突然。 言祝没死,已经回京。 他看着信纸上的八个简简单单的大字,愣神片刻,摇摇头,暂时把这事抛到脑后。 部下还带来一个消息。 精骑营也叛变了。 部下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好在精骑营中如今将士并不多,当年那件事过后,上边就有意削弱精骑营。不过有些令人在意的是,精骑营的将领并未叛离,前不久有百姓在沙海里把她捡到了,伤得挺重。” 燕鸿的声调升高:“在哪?大夫瞧着没?” “就在三营那边。” 燕鸿简单地披上外甲,匆匆往营帐敢去,快到的时候刚巧见一个医者从营帐里走出来,待他掀开练字往里看去,过于年轻的脸庞才让他恍然到,他想错了人。 左南椒早已不是精骑营的校尉,她这次来西北,知晓的人也该不多。 阿左这会儿正在营帐内敷药,见有人进来也没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把最后一圈绷带绑好,她这才问:“卫将军急忙赶来,是有事要问我?” 几日鏖战,燕鸿身上也挂了彩,尤其是他脸上的旧疤,前段时间被刀尖挑开来,看起来怪瘆人的,没来得及清理,也难得阿左一眼认出他。 “精骑营为何叛?” 阿左沉默片刻。 “将军莫问我,我自己也不明白。” 但是…… “与其说是叛变,不如说他们忽然像疯了一样,部分将士甚至于神志不清,具体的情况我已经上报回京了。” 燕鸿放低声音,问:“左南椒回京了吗?她现在在哪?” 阿左一怔,怅然地看向自己腹部的伤口。 “卫将军以为没有我,那些将士又是如何在混乱中被引入沙海深处的,精骑营内,除我以外,只有阿妈能叫得动他们,我这伤口就是拜阿妈所赐。” 她平日从不叫左南椒阿妈,左南椒的叛离的确令她……不敢置信。 燕鸿倒头看了眼营帐外,确定无人以后,再次返回来。 “此事不可对第三人说起,消息若是传回耀京,皇后那处定会受影响,今上若问起左南椒的事,便说她在叛乱中不知所踪即可。此外……你的事已经有不少人知道,此次估计会受到重惩。” 不必他说,阿左呈上京的奏报里也并未提起左南椒一事。 随后他又宽慰道:“不过到底还是皇后亲属,言相也回京了,你不必太过忧心。” 阿左注视他半晌,忽然道:“我以为将军与我们不算对盘呢。” 燕鸿坦诚道:“如此大规模的混乱非我所愿,但经此以后,言相在西北恐算没了什么帮衬的势力,回到耀京后,你若老实待在闲职上头,我自然不会多过在意。” “将军想得还真是豁达,不过这么说,这事里将军是明明白白掺合其中了。”阿左手里转着多出来的一截绷带,好似漫不经心问,“将军就没想过,万一有更多意外当如何?” 燕鸿闻言轻笑一声:“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意外呢?” 阿左又问:“听闻将军有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孩子?也是兵娃?” “也不是年龄相仿,她比你小上十来岁。”燕鸿语气里带了些温度,“也才刚满六岁。” 阿左和那死在沙海里的小赵截然不同,提起“兵娃”话语里也不见局促。 他那孩子就更不一样了,小小的个子,也会怒视那些轻视她的人。上次回京时,燕鸿心知西北混乱,便将她留在耀京了。 心底忽然涌起一丝触动,燕鸿有些止不住道:“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