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山紧紧抓着宋辞的胳膊,将她扯得生疼,而且他的力气也比她大,直接一路将她推搡出半个院子。 所幸,她食肆里带来的伙计一个个都是顶贴心的,并不会让她落到寡不敌众的下场。 以福常福存为首的四五个人,他们上前钳制住了宋朗山,将宋辞从他手中解救下来。 “哎,你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 “放开我们东家!” “没做贼心虚什么?凭什么不敢让人开棺查验?” 见宋朗山被架走,宋辞揉着自己疼痛的手臂,眉头紧锁:“我是沈之宜唯一的女儿,就算你不认我是宋家的人,但我仍旧与我娘血浓于水,我凭什么不能在她的丧仪上出现?” 二姨娘起初看到势头大好,很轻易就要将宋辞赶了出去,嘴角差点扬起一抹笑容。 结果食肆里的伙计突然横插一脚,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宋朗山也再不敌几个年轻人,眼睁睁目睹宋辞重新掌握回主动权。 于是她扯着脖子,闭起两只眼睛,更大声的叫起来:“哎呀!哎呀我的姐姐!你快看看啊!你女儿特意带了一大群人跑到你的丧仪上闹事!你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气得活过来啊!” 顿时,宋家小院里一片混乱。 撕扯拉锯的,坐地撒泼的,交头接耳非议的,还有坐在地上无助默默啜泣的。 宋贤从地上站了起来,由于跪得太久,膝盖酸痛,脚掌发麻,他踉跄了一下,随后以一种别扭的脚麻姿势向宋辞走来。 临近她身边,宋贤拉了拉她的衣裳:“辞妹,算了,别闹了。” 宋辞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是不是娘的儿子啊?而且这些天你白日时常在家,亲眼看着娘一点点康复,你都不觉得娘的突然过世很蹊跷吗?” 更诡异的是,宋贤居然号啕大哭起来:“辞妹!我求求你了,你别闹了!就这样吧!” “我们一起把娘的后事操办好,让她最后一程风风光光的!算是大哥求你了成吗?” 宋辞对此感到万分诧异。 沈之宜去世,或许宋贤真的会难过,可要说他会对自己低头?宋辞有些不太敢相信。 难不成……经过母亲过世的打击,他突然意识到她是他唯一同父同母所出的妹妹,所以感到彼此相惜了吗? “好了!够了!”她厉声打断所有的吵嚷和拉扯,等周围安静下来以后,失魂落魄的浅浅说道:“都消停一会儿吧!别吵了!” “我也需要冷静一下。” —— 而后,宋辞浣了把脸,将发髻改束成朴素的模样,摘下发间饰品,换上了孝服,与宋贤共同跪在棺尾。 转眼一天过去,时辰接近傍晚,她时不时往盆里填着纸钱,中间偶有宾客前来吊唁,她和宋贤负责回礼哭丧,虽然哭丧她不怎么会,只是默默的在一旁流泪。 几个时辰下来,除了已经到场的邻里,其余前来吊唁的人很少。即便有,也是刚上工回来的乡亲,听闻消息赶来过个礼数,再惋惜的叹声沈之宜是个好人,最后道一句节哀。 宋辞很奇怪,逢上无人时小声的询问宋贤:“外祖家没人前来吊唁吗?怎的都是祖父这边的亲戚?” 宋贤没说话,耷拉着脑袋,摇摇头。 她若有所思地转回脸,猜想着,究竟是无人前来,还是说……宋朗山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知会过沈家? 她跪着守灵,耳中传来街坊亲戚们的对话。无非都是讨论沈之宜性子如何如何温顺,贤惠勤劳,与人为善…… 越听宋辞越觉得伤心,越想越觉得委屈。 沈之宜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会如此不明不白的就离开了她? 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个对自己呵护关心,百般疼爱的人。 虽然她心底也明白,那些好,都是沈之宜给予原主的,是给她真正的亲生女儿的…… 但好就是好,她不管那是给谁的,只要是她全数接受了的,她就该心存感激! 尤其那一幕幕……夜半掌灯前来,心疼慈爱地抚着她的脸,要她好好活下去。 瞒着宋朗山偷偷的带她去看郎中。 以一个守规守矩的妇人思维,毫无保留的支持她逃走,支持她去东街开小摊位,并且还当掉了自己的全部嫁妆。 往昔历历在目,甚至沈之宜的音容笑貌宛在…… 巨大的悲痛感铺天盖地涌上宋辞的心间,那种离别的痛苦,就好像硬生生从心口挖下一块肉般。 生离虽然遗憾,可远远没有死别这样的让人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