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沧没有回答，抬起手，顺着鲛人的尸身抚摸，指尖划过鳞片，一股轻柔的力量落下，没一会，鲛人尸身泛起淡淡荧光，衬得那道暗线更加醒目，如同寄生虫般附身在尸体内。 阿沧收回手，细长的眉头蹙成一道折，她咬着牙，脸上写满了怒意，这中表情几乎从不出现在她脸上，但她的发现使她压制不住愤怒。 阿沧张开嘴巴，喉咙间发出如唱如述般的声音，声音穿透宽阔的明殿，隐隐传来回响。 柳石凌等人第一回听见阿沧异样的吟唱，与往常听过的均不相同，声音之中带着独特的强硬，若是其他鲛人在此，会立刻感受到其中的震慑。 没多久，一队专属阿沧的巡卫鲛人进入明殿，她们朝阿沧弯身行过礼后，立直身体等待她的指令。 泠生的神情变得严肃，她眼神示意身后的鲛人尸身，道：“将这具尸身送至朱绡阁，让彝鳞详细调查他的资料以及近日去过的地方和见过的族人。” 为首的鲛卫颔首应是，让手下抬走鲛人尸体，随后退出明殿。 等她们离开后，阿沧尾鳍一晃，差些站不稳，隐忍的脸色变得难看，露出真实难受的模样。 泠生见状立刻上前扶住阿沧，道：“阿沧，这种事也是意料之外，你不必自责。” 阿沧却微微摇头，声音低哑道：“不，不是意外。那个鲛人体内气血凝固，并非自然死亡状态，是有人故意对他下的手。为何……为何要伤害自己的族人？” 泠生轻轻抱住阿沧，明白阿沧受到的打击，道：“若是想哭便哭一会罢，无需勉强自己。” 话音落下，阿沧终于难以坚持，掩面啜泣，明殿里安静下来，只有她们四人围在一块，每个人内心都五味杂陈。 小玉垂着眉眼望着阿沧，她能感受到阿沧身上起伏不定的情绪，方才短暂的震慑此刻荡然无存，转瞬变成委屈的小孩，让人看着也跟着难受。 柳石凌懂得这种感受，也许在阿沧眼中的鲛人世界太过美好，所以才会在亲眼看见族人之间的残害而感到怅然无措。她刚来到泉先宫看见如此宏伟华丽的宫殿时，也一度陷入对海底世界的倾心向往，但不久后便意识到错误。 鲛人一族或许拥有着共同的对未来的期望，但一旦发生会给他们带来巨大改变的任何影响，他们都无力去面对，这使得他们埋藏于心底深处的恐惧暴露出来，当凝聚力出现了松动，团结一气的群体便会一点点被蚕食破坏。 不过眼下并非来不及，柳石凌注视着阿沧，等她哭得够了，伸出手托起她的脸颊，道：“阿沧，你是鲛人一族的公主殿下，不能让其他人找到你的软肋。如今魔气侵染西海，鲛人族中又存在隐患，泉先宫无法再遭遇任何变故。离开明殿后，请振作起来，去做该做的事。” 阿沧回望着柳石凌，她从未有此刻般觉得人类是如此坚韧特别的种族，面对误解利用，眼前的人反而不计前嫌，依然愿意鼓励她。 “你们人类真奇怪，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柳石凌道，“世间万物千变万化，但人与人之间，不，我们个体之间，一旦相互接纳，那份无需言语的心意是亘久不变的。” 阿沧沉默地想了许久，然后问道：“你……还愿意帮助鲛人一族吗？” 柳石凌重重颔首，道：“当然。这里是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这么美丽的海底世界，怎么能让它它毁于一旦。” 阿沧抿了抿唇，擦了擦眼尾，重新振作起来，道：“我知道该做什么了，谢谢你。” 柳石凌展开笑容，道：“不，我也该感谢你选择相信我，我的同伴还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