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迁至行宫,朝堂之事却耽误不得,楚檀汐几乎要在行宫议事厅待到很晚。夏日日渐酷暑,许君韶仍旧跟着许宸奕研读课业,许宸奕也为此被内务府多塞了冰例。 “所谓‘知行合一’,即‘知为行之始,行为知之成,知行合一,致良知。’陛下若是不理解,可以这般想:将‘知’认为是内心的觉知和对事物的认识,‘行’就是陛下的实际行为。只有“知”的人,才有外在自发的善行,所以说知行合一……” 许宸奕看着书卷上的内容讲学,他选的内容虽然高深,对小孩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但好在如今他空闲时间多,许君韶更是要做君王的人,作为……前世他的父皇要求自然不会低,何况如今可是他一把手辅佐,为了让他理解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许宸奕讲学的话没有说下去,他的耳边全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许宸奕不由得心中烦躁放下了书卷,就看许君韶一会挠挠后背,一会抓抓脖子,显然坐不住。 许宸奕皱了皱眉头:“今日陛下怎么这般坐不住?”他不知晓许君韶是什么情况,只当是小孩子心性浮躁听不进去。 许君韶眼巴巴看向他,瞧着沈侍臣脸色不太好,只好调整一下坐姿,忍着身上的难受道:“沈侍臣继续吧。朕没事。” 许宸奕拿起书卷准备继续讲,还没几句,耳边又响起了声音,他全然没了讲学的心情,一手扣住书本,一手撑着头看着眼前的小人。 许君韶不过是个六岁左右的孩子,哪里忍得住身上的瘙痒,只好颇为抱歉地看着许宸奕,那双和楚檀汐如出一辙的眼眸含着一层水雾,许是被这股难受劲折磨得够呛,小孩哆哆嗦嗦道:“朕实在是……太痒了。” “……”许宸奕一阵沉默,“陛下不如把衣袍脱下,侍臣给陛下看看。” 殿内没有他人,许宸奕每每讲学都会屏退宫人,防止小皇帝分心。王德忠亦害怕打扰到二人,在院落中守着。 许君韶瞧着沈侍臣没有打算帮自己更衣的打算,便自己跑到屏风后脱衣服。 许宸奕便在原位继续等着,目光瞥到许君韶在书卷上做的批注,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好生丑的字,也不知道随了爹还是跟了娘,不对,他和楚檀汐的字都不算丑,真不知道像了谁。 良久,许宸奕才注意到屏风那边还是没有反应,不由得投过去目光。 “陛下?” 小皇帝从屏风后探出了脑袋,表情窘迫:“沈侍臣,你能不能……帮帮朕?” 许宸奕一愣,起身走过去一看,嚯,小家伙压根不会自己更衣,从小做皇帝有人伺候,还有楚檀汐宠爱,没有这方面的技能。 男人一阵头大,也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笑,他看着被细长衣带打着结的许君韶,俨然像坊间提亲时大红绸缎装扮的礼盒。 许宸奕叹口气,本想叫宫人来帮忙,但想来那样也没什么作用,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两只手托举起许君韶,抱坐在床上,看着小皇帝的眼睛:“陛下看好了,侍臣只教一次,若是以后陛下独自一人在外,并无宫人,要会自己收拾自己。” 许君韶点了点头,许宸奕便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至于太上头把如今的皇帝给揍了。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勾着衣带,一步一步教着小人认识每一根衣带该系在哪里、哪件衣裳该先穿、腰封和佩环又该如何佩戴。 男人教学时,小孩听得认真,只是还是不时地挠着痒痒,好在许君韶素来聪颖,许宸奕问他懂了吗的时候,小皇帝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许宸奕耐着性子点点头,许君韶有些生疏地将衣袍揭开,袒/露着上半身。 许宸奕转过小皇帝的身子,将男孩的头发拢起,不由得瞳孔皱缩——许君韶的后背与脖颈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与片状麻疹,已经被男孩抓挠得泛红渗血,乍一看触目惊心。 许宸奕咬咬唇,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立刻喊道:“王德忠!” 王德忠正在树下躲着太阳,忙里偷闲,听到这么一声,浑身一震,他急急忙忙来到屋内,刚才那一瞬间,那一声叫唤,你告诉他是先帝叫他他都信。 “沈侍臣。”王德忠匆匆进来。 许宸奕看向王德忠,才觉刚才自己有些失态,放软了口气:“常忠公公,你且一看。” 王德忠走过来,一看许君韶的背,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天啊,小祖宗成了这样他怎么跟太后娘娘交待。 “快、快去请太医,还有,去、去请娘娘。” 他匆匆忙忙吩咐一通,心疼地瞧着许君韶,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哎呦陛下啊,你怎么也不和老奴说一声,哎呦,疼不疼啊?痒不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