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重，秦萧萧终于停下脚步，回头问他：“为什么在医馆要用我的名号赊账？” 李牧怔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秦萧萧见他吞吞吐吐没有说话，不等他回答，当即和他约定道：“十五两你一半我一半，不许赖账。” 李牧没想到秦萧萧沉默了一路，想和他说的竟是这件小事，转忧为喜，忙不迭地答应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上，我们还要去集市上买些吃的用的，你再这么磨蹭下去，今天就吃不上海大哥做的好菜了。”说话间，秦萧萧已然走出好远。 “好，就来。”李牧放下心中大石，一身轻松地跟上秦萧萧，与她并肩而行。 秦萧萧不知道，当她随口向李牧问出为何在济民医馆要用她的名字借款时，李牧心中经历着怎样一番纠结。 不是所有人报个名字都能轻易从济民医馆借到银子的，是李少赓担心秦萧萧在江湖行走，难免会有周转不灵的时候，他知她一向不愿欠人人情，真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首选肯定是到自己这儿来。 天下如此之大，秦萧萧会去到那么多地方，可是李少赓只有一个，只能在一处守候，是以李少赓才暗中嘱咐自己掌管的各家医馆，若有一位秦萧萧大侠前来求助，不问缘由，只管倾尽全力帮助她就是。 李牧觉得今日的自己甚是不够磊落。他明明知道秦萧萧问题的答案，却迟疑着不肯告诉她。在秦萧萧转换话题的那一瞬间，他感到的不是对李少赓的歉疚，而是对自己的解脱。 囊中有银，到底给了秦萧萧和李牧莫大的底气，他们在市集中东看西选，挑挑拣拣，不知不觉，四只手里都提满了东西，为的就是今晚能够好好答谢海家夫妇的救命之恩。 论武功，李牧不及秦萧萧；论干活，李牧不及秦萧萧；论花钱，李牧还是比不上秦萧萧。寻常人花钱，讲求的是一个“物美价廉”，一文钱若是能买来两文钱的东西，那就是会花钱。 打出生以来，李牧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来到市集采买物品，面对摊位上摆出的林林总总的货物，真是怎么看怎么欢喜，恨不得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带走，统统摆上海家人不过棋盘大的饭桌。 秦萧萧和李牧最先到的是水产摊位，李牧没有生活经验，看到昂贵的江鲜海鲜就挪不动步子，缠着秦萧萧要带些生鱼脍回去。秦萧萧到底是认真生活着的百姓，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李牧想法的天真：海家夫妇自己就是靠海吃饭的渔人，海里的东西吃得见得比他们俩多了去了。但凡有卖不出去死了烂了的海货，通常不会舍得扔，还不都是自己吃了。 要买，他们得买海家夫妇不经常吃也难舍得吃的东西。 最后，秦萧萧和李牧购入了肉类若干，蔬菜若干，并瓜果几样：鸭是鲜鸭，秦萧萧挑了只最健硕活泼的母鸭，请鸭摊摊主当场放血褪毛，将鸭子化整为零，切成鸭块。除了新鲜的鸭肉，她还端回去了一碗鸭血，并几个鸭蛋，算作摊主不必找零的捎头。 鹅是卤鹅，闽地好卤煮，秦萧萧见集市上这家卤味摊队伍排得最长，买的人最多，连忙让李牧排在队尾，购入了一份鹅肉。至于竹篮里的两只活鸡，生性胆大的秦萧萧请卖鸡的阿婆用红布绳将鸡爪绑了，又将鸡的两羽捆上，将它们塞进篮子里，好让害怕鸡张嘴啄人的李牧能够提着篮子回去。 “为什么不让阿婆直接帮我们把鸡杀了？”李牧拎着装鸡的竹篮，心惊胆战地问道。 “这儿天气湿热，一下子买那么多菜回去，海家人一两日哪里吃得完，时间一长，这些好菜非坏了不可。”秦萧萧说道，“有了这两只母鸡，海家嫂嫂养着它们，它们隔三差五能给家里下个蛋，改善一下伙食。” 除此之外，李牧身上还背着半筐绿叶菜，一个萝卜、两斤茄子，并一个硕大的本地青瓜。两人手挑肩提的，好不容易回到了海家。秦萧萧卸下东西，走进屋里细细一盘点余钱，才发现今日采购的这么多东西，统共才花了不到四百文，不由对闽地丰厚的人情生出莫大的好感来。 菜买回去之后，烹饪便是海家夫妇的事了。李牧远庖厨，秦萧萧也不是擅长做菜之人。两个人被海家夫妇一并请出厨房，将桌子抬到宽敞的院子里，摆好碗筷，乖巧地等待桌上菜全、凳上人齐，这才举杯共饮，庆祝秦萧萧和李牧的劫后余生。 从昨天到今天，李牧的心起起伏伏，经历了许多此前从未感受过的情感。此时此刻，醇酒入喉，佳人在侧，他的心中荡漾着从未有过的平静安谧的感动。在他心里，有一个声音越发响亮，有一份感情越发强烈，他知道，他彻底对秦萧萧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