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既平,尘埃落定,人们心里都清楚,明日武林大会的决赛将会是枕粱门的内战。 祝从容与关山度,梁乐弟子与庄亦谐之徒,两人虽然师承一脉,到底师门不同。祝从容与郑可贤一样,都是正统武学出身,稳扎稳打,实力不凡;关山度则是野蛮生长,剑走偏锋,确也值得期待。 除却枕粱门,其余门派见次日的决赛没有自家弟子出战,今夜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松了对他们的约束,允许他们离寺出去转转。只是有一条,不论哪派弟子,不允许在佛门放肆,坏了涌泉寺这方净地的规矩。 与其它门派不关己事的悠闲自在不同,提前将本届武林大会头名、次名收入囊中的枕粱门内部的气氛有些微妙。从比武场回来,梁乐一言不发地将师弟庄亦谐和他的两位徒儿秦萧萧和关山度叫去了地处偏远的西厢房,显然是有要紧的事嘱咐。 要不要紧还在其次,梁乐最不满的是秦萧萧今日在擂台上不依不饶地挑明关山度与郑可贤一战的胜负,揭露天门十八式劈山断海与百川归一两招衔接上存在破绽的这一行为。 按着嬴沧海的气量,山三派作为此次武林大会的共同承办方之一,若不是秦萧萧狠狠下了己派的面子,嬴沧海未必不肯带着山三弟子留到武林大会结束后再走。 当各大门派次第回到涌泉寺休整的时候,山三派已经整理好一应物品,打扫好厢房,谢过涌泉寺的诸位大师,踏上了返回三山的归程。山三派的提前离开,给本就多舛的武林大会再度蒙上了一层阴翳。 不知怎的,梁乐对于即将到来的明日心中有些忐忑,总觉得这事儿到这还没完,且有得折腾。而他心中猜想的搅局之人,正是师弟庄亦谐的开山大弟子——秦萧萧。 事出有因,秦萧萧知道梁乐是个好面子的人,嬴沧海及其弟子的离开让他大感遗憾,不能让与枕粱门争锋多年的山三派亲眼见着枕粱弟子双双问鼎武林大会的盛大场面。 事出有因,一向据理力争的秦萧萧碍着师父庄亦谐的面子,抿紧双唇一言不发,沉默地背着双手站在梁乐面前低头听训。当然,表面的沉默不代表秦萧萧内心的认同。 在她看来,今天要不是她当着众人的面闹了这么一出,只怕山三派又准备让关山度与郑可贤以平局收场,维系自己门派的颜面。要知道,这些年来,山三派没有少用这伎俩蒙混过关,企及本派在武林大会上更高的名次。 “师兄,说了这么久,累了吧?”庄亦谐很有眼色地在疲惫涌上梁乐身体的那一刹那,及时地接过话头,亲切地为自己的这位师兄递上一杯滚烫的,需要时间晾凉的热茶。然后他向秦萧萧使了个眼色,故意板起面孔,声讨她道:“你这劣徒,掌门刚才对你的训示,你可明白了?” 秦萧萧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师父数年如一日的表演,配合地表示:“弟子记下了。” “那就好,快下去吧,省得老在掌门跟前晃悠,惹掌门心烦。”庄亦谐趁梁乐小口抿茶的功夫,赶紧将秦萧萧打发了出去,好让她能够赶在涌泉寺的饭点结束之前,扒拉两口饭菜充饥。 说完,庄亦谐心虚地看向梁乐,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又将秦萧萧叫住。梁乐此时已经放下烫手的茶盏,欲言又止,看了看身旁庄亦谐诚恳的表情,挥挥手,示意秦萧萧可以先行离开。 秦萧萧如获大赦,挺起身板,离开了西厢房。只是她觉得,这么多年,掌门梁乐未必没有看穿师父庄亦谐的花招,只是他乐得糊涂,愿意保留小师弟这份未泯的童心。 秦萧萧既然离开,庄亦谐变本加厉,向关山度使了个眼色,想让他跟着秦萧萧一块出去用饭休息。谁知梁乐却将关山度叫住,对于明日的比赛,作为掌门,他还有话要对关山度和祝从容嘱咐。 既如此,秦萧萧一个人从厢房里走了出来,才掩上房门,她眼角余光已瞥见北侧拐角处,有个熟悉的身影伫在廊下,手脚不安分地左拍右跺,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走近一看,秦萧萧不禁莞尔。一袭僧衣的李牧哪儿是被什么人盯上,而是被犄角旮旯里野蛮生长的蚊虫叮上了。脸上、手上、脖子上……凡是不在僧衣遮蔽范围内的皮肤,尽是被无畏的蚊虫叮咬过的痕迹,留下一个又一个又大又红的肿块,看着就让人身上发痒。 “吃过饭了吗?”秦萧萧走到李牧身边,伸手牵着他将他从那个蚊虫环绕的阴湿之地带了出来。 李牧侧过脸,不想让秦萧萧见到他被蚊子叮了半脸包的样子,含糊地应了声,从袖中取出一份微带热气的馒头,二话没说,塞到秦萧萧手里。秦萧萧这才知道,他等在这里,原是为了给自己送饭。 这份小而珍贵的心意让秦萧萧哭笑不得,她绕到李牧的正面,仔细观察着他脸上起伏的红点,越看越觉得手中的几个馒头沉甸甸的。她努力忍住笑意,真挚地抱怨道:“说你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