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狗走到金光门下,给守城的官差看了过所,官差们一脸倦容,看也没看他过所上的内容,就放他通行了。得益于守城士兵的大意,徐二狗不费吹灰之力,腰侧系着他平日惯用的双刀,平安无事地出了城。 虽说距离太阳下山还有好长时间,但是天色已经阴沉下来,天空中淅淅沥沥地落下雨滴,大有要下暴雨的趋势。进城出城的人都显得着急起来,行色匆匆地走在宽敞的道路上。 出城之后,徐二狗没有跟着人流继续走大路,相反地,他打量周围无人注目自己时,转身走进一条杂草丛生的荒僻小道,靠着蛮力拨开两旁带刺的灌丛,往纵深处走去。 在经历了忐忑心酸的半日煎熬后,走出长安的徐二狗终于放下心来,觉得自己摆脱了光王府的追兵。虽然他仓皇逃窜,走得匆促,除了随身带着的一把双刀外,只携带着从西市市集上赢来的一只毽子,几枚铜板。 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徐二狗眯起自己狭长的双眼,靠着他过人的目力发现前方有一辆破旧的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找出来的小马车正一路疾驰,蹚过泥泞的水潭,颠簸地驶过去。 要是这辆马车能是他的就好了。虽然这辆小马车其貌不扬,看上去随时都有要散架的风险,但是此时的徐二狗顾不上挑三拣四,再怎么说,有匹马有辆车总比靠双脚跑路来得舒坦多了。可惜看那马车行驶的方向,并不是往自己这儿来的。纵使他健步如飞,也没办法拦下那辆马车。 仿佛听到了徐二狗的心声似的,一直坚强奔走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任车夫如何抽打在前头拉车的马儿,马车还是纹丝不动。在车夫抓耳挠腮不知马儿抽了什么风的时候,远处的徐二狗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关窍。马车的突然停步不是因为马,而是因为车。 正值冰雪消融之际,这些天雨水又勤,许多泥路积攒下许多泥水,久而久之,就形成泥淖,专门坑害不知轻重,盲目驾车的车夫。眼前的这位车夫就犯了这个错误,他只知向前赶车,却没有发现路上的陷阱,害得马车的车轱辘陷入泥潭,如今任凭他如何费力拍打马儿,它都无法将马车拉出泥沼。 车夫情知不能太过依赖马儿,连忙跳下车来,走到车后去推车。车轮在泥沼中轻微地动弹了几下,还是没能拔出来。若是换了旁人见到这幅景象,此时已经上前帮忙推车了。但徐二狗不是这样,他依然柱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车夫是如何手忙脚乱地让马车离开泥沼的。 徐二狗的血液中流淌着的除了冷酷之外,还有一种名为老练的做派。诚然,这辆马车又破又小,可是徐二狗一眼就看出其中至少可以塞下两个人。如若要打劫马车,与一人相争还是与多人相抗,相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所以他在等,他等着看这辆马车上是否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年纪轻轻、容易对付的车夫。 车夫一人艰难地在后边推着车,在他的努力之下,马车晃动地比先前厉害了些,可是距离将车轮移出泥沼还有很大的距离。车夫焦急地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终于,他像见到救星一般发现了远处的徐二狗。 年轻的车夫顾不上手上已经沾满了浑浊的泥水,直接往脸上一擦,伸直双臂热情地向远处站着不动的徐二狗招呼道:“大哥,小弟第一次独自驾车上路,车不小心陷进里面了。能不能请你过来帮我一起推一推它,让它动起来啊。” 小年轻的话简直说到了徐二狗心坎里,他原本疑心车里还有其他人,既听那小子如此说,他便放下心来,二话没说加入了推车的行列。两人一鼓作气,力往一处使,费了好大的劲儿,总算将陷在泥里的车轱辘给推了出来。车夫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汗水,连连向徐二狗道谢:“这位大哥,亏得有你,不然我和这车,今儿都得被困在这儿了。” 谢不谢的,都在其次,反正这车,徐二狗是打定主意要抢了去的。徐二狗打量着眼前瘦瘦小小,胳膊上没长几两肉的小伙子,嫌弃他怎么会这么力气。刚才推车的时候,只有刚开始的时候感受到他使了几分力气,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在使劲儿,可把他累得够呛。 罢了罢了,反正现下马车已经安然离开泥沼,可以供人驱使了。徐二狗一言不发,直接跳上马车,拿过缰绳,抛下呆愣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小车夫,鸠占鹊巢,迅速驾着车,头也不回地往前头去了。 徐二狗原先以为这个年轻人只是身子骨不好,没有力气,谁知他脑子也不好使。按理说,一个陌生人在自己面前公然偷走了自己的车马,怎么也得上前拦一下,或者抱怨几句。这个小伙子倒好,不哭不闹的,怕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徐二狗心下狂喜,着实为自己的好运气兴奋。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好运气到了一定程度,也会如满溢的流水,十五的月亮一般无情地消散。徐二狗驾着马车奔驰了没多久,听见后头一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钉在了马车上,呼哒呼哒地,像是哪里漏了风,声浪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