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秦悼的官职,由原先的吏部尚书改为户部尚书
似乎是为了缓和屋内凝重的气氛,窗外传来几声鸽子咕咕的啼叫声,许彦赶忙打开窗子,将这只从长安一路飞到岭南的信鸽迎接进屋。他爱惜地将这只鸽子抱在怀里,接过林崖递来的手巾,细心地将鸽子身上的露水擦去,不让鸽子的羽毛湿漉漉地粘连在一块。 许彦擦干了鸽子,将鸽子周身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受伤,这才取出鸽子脚上的信囊,交给李牧。李牧看毕信囊里藏着的信笺,将它递给许彦和林崖,待两人看完,李牧才开口道:“郑鱼注的动作倒是很快。” 许彦嘲弄道:“他要是动作不快,怎能说动陛下一年之内连罢三相。前不久牛党之人还在为李诗裕罢相拍手称快,谁料郑鱼注转过头来将牛党尽数赶出朝堂,只剩下秦悼一根独苗。” “不过,郑鱼注行事既然如此狠厉,为什么会选择用一则空穴来风的流言来攻讦秦尚书?”林崖不解地提问。 原来信鸽带来的信笺上的内容,是关于长安城近日兴起的一个歌舞《莺莺误》:江南落魄的贵族小姐莺莺随母在寺庙上香时偶遇寄住庙中的寒门士子张生,一见倾心,不顾父母反对与他成婚。 婚后两人感情和睦,很快有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就在这时,张生离开娇妻幼女,独自上京赶考。张生考取了功名,却抛弃了原配,另娶大家闺秀,害莺莺隐姓埋名在偏远之地苦守多年。 这首曲子曲调哀婉,情节动人,如今在长安十分风靡,完全盖过了兰亭舞的风头,凡饮水处,都能听到人们哼唱《莺莺误》的小调,同情莺莺的悲惨境遇,斥责张生的薄情寡恩。 不知何时,有流言称《莺莺误》并非来自文人杜撰,而是根据朝中某位大臣家事改编而成。这样似是而非的传闻,更加助推了人们对《莺莺误》的好奇,暗地里揣测着究竟谁是负心人张生。 “林将军,你没觉得张生指的就是秦悼吗?”许彦慢条斯理地说,信笺上的内容他才看到一半,就明白郑鱼注这是要借民心扳倒秦悼。 “秦尚书,不可能吧。”林崖不可置信地说,“是,他出身寒微,先夫人是江南女子,原配夫人过世后他续娶了范阳卢氏的小姐为妻。可是,秦尚书是在原配夫人过世之后才另娶的夫人,并不像《莺莺误》里的张生,对莺莺弃之不顾,另娶他人。” 像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说辞,林崖接着说道:“秦尚书可是有名的痴情之人,对于亡故的那位夫人,他还写了好几首悼亡诗怀念她,一点也不像冷酷无情的张生,有了家世更好的新夫人,忘了陪他同甘共苦的原配和孩子。” 听着林崖为秦悼的辩白,李牧和许彦不经意间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神色,比起林崖对秦悼的信任,他们俩更相信郑鱼注毒蛇般的攻击力。显而易见,秦悼是李子训拜相道路上的最后一块绊脚石,为了让同盟李子训成功拜相,郑鱼注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秦悼的破绽,将他狠狠地拉下来。这一次,郑鱼注算是咬住了秦悼的七寸。 因为秦悼身居高位数度经历党派倾轧始终不倒,靠的不是过硬的政绩、君王的赏识,而是笼络的民心。为官多年,秦悼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出身寒微、不忘初心,清廉奉公、一心为民,夫妻和睦、琴瑟和鸣的完美形象,获得了上至皇室宗亲,下至贩夫走卒的信赖。 这份信赖,支撑他躲过了政敌攻讦、党魁猜忌、君王冷眼,牢牢地守着自己户部尚书的位置。如若一朝他的形象完美不再,那他便失去了在朝中为官的基石。 “未知全貌,就别急着下定论。”李牧放下茶盏,平淡地说。 许彦附和称是,他突然想到了前两日从其它衙役那儿听来的一个消息,想要告诉李牧:“王爷,最近我听说了一些关于萧萧姑娘的传闻。” 还没有等许彦说完,林崖匆忙打断道:“许通议,不过是乡野村民无聊间说的闲话,不必说与王爷听了吧。王爷刚刚才和我们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林将军,我不觉得这全然是无稽之谈,相反,倒是很有可信之处。”许彦委婉而坚定地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李牧。 李牧见许彦如此坚决,便让他说来听听。 “准确地说,这个传闻并非与秦姑娘有关,而是关于她的父亲。听说两年前,萍水县曾经来过几个打扮雍容,仪表不俗的外乡人。他们一到萍水县就直奔美人地,去了秦姑娘家里见了她母亲陆娘子,几个人关着院门在房间里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说完那群人就悻悻地离开了萍水县,一刻都不肯多待。 虽然他们和陆娘子的谈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旁人听到,但是他们不知道,秦姑娘家的屋子造的粗糙,全然不能隔音,因此他们谈话的内容,还是漏了不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