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刚的脸色算不上和善,他盯着慕珠芙,怒道:“你什么时候有的弟弟?如果真是水痘,我可就不能留你们了。” 慕珠芙笑了笑,道:“那群人来势汹汹,目的是什么,您应该能猜到吧。在此,我替我弟弟谢您救命之恩。” 魏刚摆了摆手,显然不同意慕珠芙这般敷衍的答法,慕珠芙只好叹了口气,装作为难的样子。 “他虽然确实不是我弟弟,可他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实在于心不忍。我知此事让您为难,若您实在不便,我们便带着那少年就此离去好了。可若您宽宏大量……”她在赌,赌这个魏刚是否如她记忆里一般,是个爽朗善良的人。 话音未落,程一已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在了魏刚手里。一千两,哪怕他们拿去每人分一百两,也足够几辈子衣食无忧。 他却不收,将银票推回来,最后叹息一声,道:“方才那些钱已经够给我其他兄弟交代了,这里你们确实不能待了。我有个朋友,叫丰海。我们二人送的是同一批货,他现在就在我们右边停靠。那群人在岸上,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再来。一会你们悄悄溜出去,上他的船,他今夜带你们离开。” 慕珠芙却摇了摇头,道:“不妥,我们现在离开,一定会被注意,对方势众,我们能否顺利逃脱都是问题,更何况,那少年伤势太重,不适合,也不能再次奔波。劳驾,您同船上其他人串好台词,便说他是我患水痘的弟弟,其他的,交给我来就好。” 魏刚不由分说地拒绝:“交给你,如何交给你?那些人同漕帮的人勾结在一起,若被发现,我这一船的兄弟怎么办,他们在家苦苦等候的媳妇孩子怎么办?我不能和你冒这个险。你现在不走,等他们再来,我只能把你们供出去。” 程一上前一步,察觉到他的意图,慕珠芙伸出手拦住他,慕珠芙低下头,转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程一,走吧。” “老大,等等!” 慕珠芙震惊地转过头,就看见一个身着灰麻布衣的中年男子从转角跑来,皮肤黑黝,长相平平,倒是意外地看起来很好说话。他停在魏刚面前,附耳说了些什么,魏刚先时沉默着,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抬起头,看向她们这边。 “那个,那张银票拿来,我改变主意了。” 慕珠芙松出一口气,看向程一。总之,能用钱解决就太好了。 那灰麻布衣的男人朝慕珠芙拱了拱手,道:“多谢小娘子了。” 慕珠芙弯下腰,学着他的样子亦拱了拱手,笑道:“哪里的话,我们才是多谢了。” “我叫魏河,是个粗人。平日里兄弟们有什么小伤,都是我帮着照看,如果小娘子不嫌弃,可否让我替你弟弟看病?” 慕珠芙受宠若惊,连连道:“这真是太好了,魏河兄,您请。” 称呼便立马变了,程一看着他们推开隔板,也跟了进去。 那少年又睡过去了,不知是不是疼的。慕珠芙瞧着他苍白的脸,心忽地一疼。 那魏河为他搭脉,又捏了捏少年的脸,掀开那少年紧闭的眼皮瞧了瞧,又掀开少年外衣,看着已经处理好的伤口,赞叹道:“小娘子处理伤口的手法真是令我自愧不如。只是,他受伤太重,我且去为他熬一碗汤药,能不能好,便看今晚了。” 伤口是程一处理的,她从不愿白占别人功劳,若在平日,早就急急否认了,可此时,她目光愣在少年脸上,一动不动,直到那魏河同魏刚出了房门,还无察觉般一动不动。 程一蹲下身,跪坐在她旁边,唤了一声:“殿下?” 她此时才恍若回神,勉强笑了笑,道:“我无事,程一,谢谢你。” 她低敛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窝落下一层阴影,屋内烛火晃了晃,倒显得她面容寂寥。 她道:“只是委屈你,又要同我扮作夫妻。” 程一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道:“无事。” 她慢慢站起身,姿态优雅娴静,同往日并无不同,若说有什么,便是她面上无波无澜,失去了往日明媚。 她将少年换下的满是血污的破烂衣服收到一块,又从衣柜拿出一床新的被单,来到床边,对程一道:“程一,辛苦你,可以抱他起来吗,我要为他换床褥。” 程一看了她一眼,她也看着他,目光却不知道停在何处。他转回目光,沉默地将少年抱起。 她很快换好了,又将沾了血污的床褥同那些脏衣服一块递到他面前,道:“程一,拜托你,可以把这些拿去厨房烧了吗。” 虽说他也不太喜欢平日那个娇纵的公主殿下,可此时这个略有些失魂落魄的公主殿下,真让他觉得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