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那梦的记忆已经淡去大半,那痛苦感虽仍旧萦绕不断,却几乎淡不可闻了。她将此梦抛诸脑后,不再去想。天方微微亮,她便被宫女唤醒,一番打扮后,便被引着上了早早候着的轿辇,此刻,她又由瑾然搀扶着下了轿。 昨夜的记忆连同梦境在她记忆里已经淡不可见了,却有人替她记挂着。 “殿下,此番前去南国,路上一定万分小心,倘若有什么危险,侍卫一定会拼死护你。却也不用太过担心,陛下派来护驾的,都是京锦卫里的精锐。” 这样的絮叨,她已听了一路。 到底是需要担心,还是不担心呢?慕珠芙无奈地点头,依声附和:“瑾然说的极是。” 瑾然在宫里多年,在外人看来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领头宫女,此刻如此惶惶不安,大多是昨夜自己的状态太过骇人,吓到她了。可此时的慕珠芙已完全没了印象,只依稀记得自己昨夜醒过,她笑着拍了拍瑾然的手,余光瞥见一处明黄,便着急朝着那个方向小跑过去。 她微微俯身,不过是个虚礼,便挽起那人的手臂撒娇:“父皇,此去南国,儿臣会十分挂念您的。” 这便是青国的皇帝慕圣北。方过半百,乌黑的发里藏了几根白发,眼角轻微下拉,一双黑色的眸子不见混浊,而深沉不可见底。平日里紧绷着不怒自威的脸,此刻却也微微松弛,他轻轻笑着,只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昭昭前些日子总在父皇面前念叨南煜表哥,此番前去,不是正好圆了昭昭念想?” 她面上染上薄红,似小女儿般娇羞,吞吐道:“即便是南煜表哥……父皇,你又取笑我。” 慕圣北便哈哈地笑起来。 “陛下,一切已准备就绪。” 打破父女二人演互不挂念担忧的气氛的是一道寒意泠泠的男声。 慕珠芙抬起头,看见来人着一身黑色长衣,乌黑长发用一根黑色发带高高束起。他很白,尤其是黑的眉,黑的眼,浅色的唇,更显得他白得有些病态了,像是久未晒过阳光。只是他眉眼凌厉,脸庞线条分明,所以不显阴柔,倒像是雪山经久不化的冰,无端与人隔出距离感。 他周身气质与旁的京锦卫不同,慕珠芙微微吃惊,心下已有了答案。 见她好奇得上下打量,慕圣北开口道:“这是程一,此程由他护你周全,朕也可放心。” “这是父皇的暗卫吗?”她说着,目光已经越过程一,朝他身后看去。 此番前去青国,虽不宜招摇,却还是备了六辆马车,许是为了不让人看出贵人在哪辆车上,这些马车大小外观均一致,要想让她满意的马车,空间大只是基本要求,车外装饰更不必说,而马车旁,除去赶车的车夫,还整整齐齐立着三十六个京锦卫。远远看去,仪仗惊人。 她不禁皱起眉:“父皇,这也太夸张了。” 瑾然摇了摇头,在旁说道:“这已是最简单的出行仪礼了。殿下此番前去,代表了青国。” 神情倏然严肃的君王亦说道:“昭昭,去吧。” 慕珠芙无奈点头,由瑾然搀扶进马车。分别之际,瑾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个荷包,塞进她手里:“殿下,请务必保重,如有需要,可打开荷包。” 那荷包不重,摸起来硬硬的,她挂在腰间,听见瓷器和玉器相碰的声音,本来想调笑一番,抬头却见了瑾然凝重的脸。她收起嬉皮笑脸的心思,郑重道:“姑姑,我会的。” 留给分别的时间并不多,不远处的居关城正处于水深火热的战乱中,已被攻陷的城池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虽真正的信使已早她一日出发,用最快的马。可如果她不亲至,也难料变数。 身处皇宫时,只觉得皇宫真大啊,像是永远走不完似的,可此刻,却在她眼里渐渐小了。最后再远远地看一眼,她垂下马车的窗帘。 此番出行,阵仗这般浩大,自然也无人敢前来扰驾,而到底是宫里的车夫,这马车行得极稳,慕珠芙安心地闭上眼,本想思考昨日的梦境,却怎么也记不起更多,只有那火焰的恐惧,和记忆深处那双浅蓝色的眸子。大抵真的是梦吧,所以她才忘得这样干净。随遇而安虽不是她的性格,可多数时间她是不愿意过多思考非现实的事,故这个不详的梦,也被她随意遗忘了。 又不知行过多久,慕珠芙隐约察觉天色渐暗,她掀开面前的帘子,对着坐在外间的宫女问道:“已到何地了?” “回殿下,已出清阳了。” 答她的是画儿,她的四位贴身宫女之一,此行,她只带了书儿跟画儿,这是母后为她选的,这两位既能照顾她的起居,也会些功夫,关键时刻,也能护她周全。 她点头,又问道:“程一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