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那靴子向上看去,她不由猛然回神,立刻精神抖擞地站直了身子,讶然问道:“捕头怎么来了?” 安川身着一袭湖蓝色长衫,抬步走近,先是轻蹙着眉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并无大碍后才问道:“没受伤吧?” 原来他是知晓了云食楼的事。 她摇头道:“多谢捕头关心,属下没事,但李姑娘受了伤。” “我知道,江郎中已经在照顾她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安川问道,“他逼你跳楼?” 听到“跳楼”两个字,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仍心有余悸,浑身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好不容易才定了心神:“是。” 眸底悄无声息地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凌厉,默了一默后,他才问道:“仔细说来听听。” 她方才正在回想此事,也明白什么是要紧的话,思量着道:“他知道属下曾得罪过慕容嵩,误以为我的确是捕头的同胞兄弟,说若是我不跳,他便亲手杀了李姑娘,而且不在意是否会被判罪入刑。” 他静静听着,听到“同胞兄弟”时稍有意外:“他还说了些什么?” 她想了想后,答道:“他还说,若是我见死不救,即便活了下来也会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其实重图当时放过许多狠话,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在说这句话时神色激动面目扭曲,语气中既有挣扎又有快感,仿佛已经强忍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可以一吐心声的那一刻。 故而,她总觉得,他并非是为了替慕容嵩出口恶气才找到了自己,他很有可能是冲着安家来的。 只是,她是安家血脉的这个传言大多数人早就不相信了,可不知为何,他却信了。 “见死不救……” 安川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剑眉蹙得更深了些。 她沉默片刻,又补充道:“我说我并非安家血脉,可他说,安家上下都是……都是混蛋,故而并不相信我的话,他说我是我便是。” “混蛋”两个字,她说得极轻,但他显然听清楚了。 神色渐渐明了,安川恍然大悟一般道:“果然是他。” 她听见了,忍不住问道:“捕头认得他?” 他点了点头,抬脚往八角亭走去:“说来话长,先找个地方坐着。” 她这才发现,这院子里的小厮与丫鬟不知何时都不见了,四下十分清净。 在亭下落了座,安川才轻轻一叹,道:“他大概是袁家的故人,说起来,我与他也是自小相识的。” 她不解问道:“袁家?” 哪个袁家?在她的印象中,似乎并没有什么袁家与他有何渊源,至少在南和县城没有。 见她茫然,他稍一犹豫后问道:“你可听说过我原本在京城有个自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 一怔之后,她终于想了起来。 原来是京城的袁家。 那个在传闻中与他安家是世交,在他还尚未出世时便与他定了亲事的袁家。 只是,大约在七八年前,袁家得罪了云相国,全家都被判了罪,后来安家几经周旋才保全了与他有过婚约的袁家小姐,但不成想,在她出狱当日,有人抢在安家之前接走了她,直到几日之后才找到了她,但那时她已经被人抛尸在了一口枯井之中。 她还记得,在传闻中接走袁小姐的马车是云向迎的,可虽然当时他的确人在京城,却自称从未去过天牢,马车也被人盗了,故而与袁小姐的死并无关系,而官府最后也并未拿他问罪,此案至今都还悬着。 “袁家有个远亲早年过世,留下了一个孩子,比我年岁大一些,袁伯父见他可怜,便将他留在了家里,自小算是与袁小姐兄妹相称。只是因他尚武,十岁那年便被袁伯父送出去求学了,从那时起我便很少再见到他。”安川不徐不疾地解释道,“后来,袁家没落,他得了消息匆忙回来,曾到我家求我父亲出手相助。可奈何那时云相国权倾朝野,袁家之罪又是先皇亲自定下的,即便搭上我全家的性命,只怕也无能为力,故而家父只能回绝他。但是,他认为我父亲为了明哲保身而见死不救,竟爬上了我家的阁楼,声称若是我父亲不答应,他便从那里跳下去,摔死在我家中。”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逼着她跳楼,原来他自己也用过这样的法子。 “我父亲担心他会出事,只好先答应了他,允诺他定会留下袁家血脉,可其实,为了此事,我父亲已经用尽了手段,唯一能做的只有保下袁小姐的性命而已。”他长长叹息一声,道,“后来,除了袁小姐之外,袁家上下被问斩,我们便也没有再见过他。” 她终于明白了,难怪他会说“安家上下都是混蛋,他们的话谁又知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