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明白了什么,连忙拔腿跟在了已经抬脚往中院去的安川,鼓起勇气对他道:“其实,我早就习惯了,公子不必介怀,睡觉了便什么味儿都闻不到了,真的。” 她说的是实话,毕竟今夜阻止她入睡的原因其实是鼾声,而非那的确难闻的臭脚臭汗味,其实在各色男人中间混了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 走到中院时,他停了下来,道:“拿起你的东西,跟我过来。” 她觉得自己能隐约猜到他想要干什么,立即心生警惕,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不必不必,大可不必,其实我还挺喜欢那气味的……” 安川似是再也听不下去,皱眉打断道:“若是你敢在那样的屋子里睡一夜,明日便不要跟在我后面。” 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是嫌弃自己也会沾染上那房间的臭味儿。 再也不敢找其他拒绝的借口,她只能默然推开了门,借着昏暗的灯光走了进去。 而在她推门的刹那,他已经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到了十几步开外,仿佛那道门的后面藏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她不由叹了一声,这些富家公子过得还真是精致。 其实,这里面的人大多成日在外为生计操劳,不然怎会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能睡得如此酣然。 拿着包袱走出房门时,见她出来的安川已经开始往东跨院走了。 而那个小二哥也恰好从里面出来,对他恭敬道:“客官,东西给您送屋里了,若没什么其他的事,小的便先告辞了。” 安川微一颔首,对他道了声谢。 她默默地跟在了后面,只能在心里期盼着麻烦莫要在今夜再找自己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他推开了房门,先行进去了。 里面燃着好几支蜡烛,比她所住的下房亮堂多了,她停在了门口,不敢进门。 许是没有听到身后她的动静,他转过了身,对她平静道:“进来吧。” 她的双脚却似是被灌了千斤重石,丝毫不挪半分。 虽然未曾抬头,但她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不耐烦,只能硬着头皮道:“我瞧着这院子也挺宽敞,有的也只是花香,要不然,我就在这院子里过一夜吧,恰好我也许久没有好好赏月了。” 周围有些安静,半晌之后,她听到了他似笑非笑的声音:“你这副样子,是觉得我会吃人,还是太委屈你了?” 她立刻想到了一个更合理的借口:“当然不是,只是我夜里睡得不踏实,不仅打呼噜还踢人,而且其实属下也有那么一点点脚臭,怕是会扰了公子您的清梦。” 听她说得这般直白,他不由皱了皱眉头,正在她以为自己极有可能脱困时,却又听他道:“先去井边洗脚去,然后进来打地铺。” 听到“打地铺”三个字,她心里蓦地一松。 其实,虽然他的确有意在自己的房间收留她,但也不可能会让她与自己同睡一张床,这一点她本该很清楚才是。 但不知为何,她竟还是有些担心,生怕会离他太近。 也许是因为一直对他太过敬畏,也担心他会识破自己的身份与目的,故而一心只想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 在她的意识中,他是整个南和县衙最该提防的人。 所以,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对她来说意味着危险就近在咫尺,能避便要避,能躲便要躲。 但既然避不开也躲不过,那能做的便只有不能松懈了。 她下定了决心,将包袱放在了屋子的桌子上,然后去找小二哥讨要洗脚盆。 等拿了盆回去时,她看见一个身影沿着墙根从后面匆忙地快步走进了东跨院,但看身形却并不像是她之前看见的那个人。 她心下一紧,加快了脚步,但等她到了东跨院时,似乎隐隐听到了关门声,却已经看不到是谁关门了。 带着疑惑,她只好作罢,走到了水井旁,用水桶打了水,开始准备洗脚。 井里的水清凉彻骨,在这炎炎夏日里竟还透着几分寒意,她不由打了个哆嗦,只想赶紧洗完,但又不愿那么快便回去。 好在院子里此时并没有其他人,应该也没有人会对她洗脚感兴趣,她决定能多拖一刻便多坐一会儿。 但让她意外的是,都已经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过来。 在她洗净了脚并穿好鞋袜,正要往地上泼水时,有很轻又急促的脚步声从院门口传来,她吃了一惊,循声去看,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来。 是梨花班的马上年,他的个头不算高,微胖,极好认。 他特意在院门口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