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寒暄,沈慕时吩咐丫鬟退去,房中只他与阮舒窈二人,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噙着不苟言笑的威严。 “北凛皇嗣身份并未公之于众,陛下多年不理朝政,朝中大事由丞相代为转达,众人猜忌他,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沈慕时声音平静,指腹轻轻摩擦着茶盏。 “……” 阮舒窈眸光闪动,她对北凛政局从未了解过,察觉沈慕时十分重视此事,万不敢多言,生怕说错了什么,惹人笑话。 “两年前我初任大司马之职,在储君堂中见过皇子殿下和乐华公主,得知丞相只是奉命行事,并无挟天子之意。本来诸事相安,可此后,乐华公主私下找过我,她具有极高的政见,连大丈夫也有所不及。公主认为,同为皇家血脉,女子亦可称帝。”沈慕时定定注视着她,神情莫测。 阮舒窈心中一怔,她不明白,沈慕时为何要对她说起这些。这字字违逆的的话着实令人意外,燕宁在民间长大,北凛朝野竟然无人知晓?或是知晓者刻意隐瞒了此事,反正按照北凛奇怪的制度,除了储君堂的人,没人能见皇子,皇子失踪的那些年,他们动了立公主为君的心,也犹未可知。 而乐华公主又是一位怎样的女子,阮舒窈有些想象不出来。同为女子,她更是想象不到乐华公主的野心。 那兄长沈慕时,可有拥她称帝之意? 阮舒窈面色凝重,自己与沈慕时虽为兄妹,却终归只是初次相见,万不至于交心倚重。这样的事一旦传出去,必将引起朝野动荡。 审慎思量片刻,微声道:“舒窈愚笨,不解兄长之意。” 沈慕时压了压眉心,瘦长的手指端起茶盏,自顾清饮。 阮舒窈额角泌出细汗,猜测可是自己的回答令他不满,心中颇为不安。 他搁下茶盏,“我与皇子殿下交涉甚微,相见的两三次里,每一次给人感觉都不相同,天家古来出情种,文景帝与王皇后亦是伉俪情深,甚有民间传说,得王氏女者得天下,如今的丞相府,更是把嫡女王思妍当作下一任皇后培养,倾注心血非常人可想。” 沈慕时细细端详着她,薄唇紧抿,严肃的目光里夹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愫,沉声道:“天下人都认为,相府嫡女王思妍,会是下一任皇后。数月前,殿下赴宴相府后突发晕厥,据内侍所言,是王小姐邀殿下进书房,不多时书房传出茶盏落地的声音,隐约听见殿下喊头痛,内侍推门时,殿下已倒在王小姐身上,人事不省,丞相府并不避讳此事,知晓者不在少数。次日,殿下醒来召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我,他给我讲了一个漫长的梦境,梦里有位女子纯美烂漫,正在遥远的天厥国等着他。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沈载舟的遗腹子,我沈慕时的亲妹妹。我本不敢信,可殿下所说的,实在太真,为人臣,我又不得不信。” 阮舒窈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不着痕迹的掩去慌张,心里想着,他说了这么多,他的目的是什么?眉眼一弯,试图露出轻松笑颜,“当真是稀奇呢。” 沉吟片刻,沈慕时收回目光,神情平淡道:“陈夙非急功近利之人,我派他去寻你,本没指望,他能真的带你回来。” 言至此处沈慕时面上露出愧歉之意,他侧过脸,不敢去看阮舒窈纯净的笑颜,喉结轻滚,声音沉哑:“但是今日,你既入了我沈府的大门,无论往后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后,你我之间不该有隔阂。你初到北凛,跟你说这些,一是怕你被有心之人利用,朝堂政局诡变,就连丞相府也要借着与皇家联姻,来稳固世族地位。而我沈府,恢复荣光也不过数载,殿下说你入了他的梦,对他来说,或只是随口一提,可对你,对沈府,却是推上风口浪尖。这也是,我起初不愿你卷入纷争的原由。祖母年纪大了,我希望至少在沈府,能得一片安宁。府上的人,你都见过了,她们真心想待你好,兄长也是。” 她煽动鸦羽般的长睫,唇角露出一抹潋滟笑意,微微仰起下颚,极力保持端庄姿态,正声道:“多谢兄长教诲,舒窈铭记在心。” 沈慕时垂眸望着她,那双眼带着一种悲切的忧郁,深邃而又难以捉摸。 夜里的谈话,成了两人之间特有的秘密。 对于朝政局势,沈慕时持中立之姿,他身为武将,掌北凛兵马大权,最不希望天下再起祸端。 * 流云缓动,湛蓝的天空仿是点了彩般夺目。 阮舒窈没想到,沈府会为她设宴洗尘。 请帖本没递多少,主要是个形式,只为向世人宣告,沈府多了位二小姐。 也不知是谁传的,说沈府这位二小姐除了好看一无是处,北凛民风开放,消息传的极快,好些未收到请帖的贵公子、贵小姐纷纷前来热闹。 这也是阮舒窈第一次以全新的身份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