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了。是儿子,我就立做太子;是公主,我就教她认字。” 这大好的江山,倒也不必便宜了旁人。 可惜没有。 孩子,是苏霓儿内心深处最痛的一道伤疤,是她和他永远也跨不过的鸿沟。 那是四年前的事。 * 彼时的苏霓儿刚滑胎,胎儿不足两月。 景阳宫内殿的黄花梨拔步床上,苏霓儿仰面躺卧着,盈盈美目空洞洞的,无声地落着泪。 日落时分,黄昏渐晚,陆卫青终于赶来。 他先是一怔,然后大跨步停在她床榻前,略带老茧的指腹抚过她脸上的泪痕。 “......娘子,我们还年轻,总会再有的。” 苏霓儿的泪落得更凶了。她缓缓合上眼睑,似不愿再看他,吐出的字符透着绝望和冰凉。 “你出去。” 陆卫青沉默着,流畅的下颌线咬得很死,许久没有动过。他挥手,示意伺候的太医和侍女都下去。 等到殿内只剩下他俩时,他长长嘘一口气,俯身,结实的双臂亲昵地环住她,覆在她耳畔,浅声低语。 “娘子,其实你......” “陆卫青!”苏霓儿一把推开他,将一个桃红色的荷包砸在他身上,“你还要假惺惺地哄我么?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荷包是苏霓儿入宫之前亲手绣给陆卫青的,他一直随身带着。 今个下午,一个打扮华贵的官家小姐来寻她,傲娇地宣誓主权,说陆卫青昨夜宿在她那儿,荷包便是他留下的证据。 苏霓儿识得这位官家小姐,是当朝国辅的掌上明珠,是眼下最热门的“皇后之选”。 苏霓儿气不过,却也晓得眼下不是争辩的好时机。 当时两人在凉亭里,苏霓儿护着肚子往内殿走,对方却是个骄横的,指着她的肚皮破口大骂,骂到激动时,竟伸手来推她。 好巧不巧,苏霓儿撞在了凉亭的栏杆上。 胎儿就这么没了。 愤怒和怨恨齐齐袭来,苏霓儿气得浑身止不住地抖。她痛苦地望着陆卫青,不断地呜咽着。 陆卫青默默捡起地上的荷包,仔细地擦拭过荷包上的灰渍,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那青筋凸起的手背狰狞地厉害。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皇后,只能是你;我的后宫,也只有你。” “你还要骗我到几时!陆卫青,三年了,你说了三年!” 苏霓儿十七岁陪陆卫青入宫,她已经二十岁了。 入宫以后,她本就没有多少机会和他黏在一起,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想着她若是能诞下嫡长子,兴许那些老臣们能看在皇子的份上,许她些安宁的日子。 却不曾想,这一切只是奢盼。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陆卫青背着她有了旁人。 她不再是他的唯一。 他会亲热地搂着旁的女子,许她们山盟海誓、情定此生。一个两个三个......同大部分帝王一样,后宫佳丽三千。 而她,不过是无数妃嫔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她恨呀,恨透了伤害她孩儿的人,恨透了变心的陆卫青呀! 她声嘶力竭地赶他出去,柔情不再的双眼似尖刀般剜在他心上。 他亦没有多言,只留下一句—— ——“我会罚她,也会证明给你看我从未骗你。” 瞧着他消失在廊下的锦袍衣角,苏霓儿嘲讽般扬起唇角。 听说那位官家女时常借着父亲的便利到养心殿寻陆卫青,实则是私会。 苏霓儿暗自下了决心,要干一件大事。 * 所谓的大事,是一把火烧了养心殿。 四年了,每每苏霓儿记起此事,依旧蚀骨地疼。她从回忆里缓过神,看向陆卫青。 陆卫青今日甚是贪杯,一盏接一盏地喝,没个底。喝到浓处,几个空酒壶斜倒在八仙桌上,哐哐地响。 他素来克制,做了帝王后尤是如此,极少在人前袒露心思,更不曾流露出醉意。苏霓儿按下他拿酒盏的手,他却抬眸望着她。 “知你不喜她们,我都散了。这些年,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陆卫青说的“她们”是指宫里头的那些莺莺燕燕,多是朝中权臣借着千奇百怪的理由送进来的。知他难以推脱,她默默地许了。 却不代表她不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