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氛围,随手指向庭院。 “呵,那花儿开得真好。” 庭外紫藤花盛,朱红色的墙上花叶佼映,白的、紫的争奇斗艳;假山下的花池里流水淙淙,锦鲤摇着鱼尾直拍得池水哗哗。 如此美景,陆卫青并不曾瞧过半分,兀自倒了酒独饮。 几杯酒下肚,他白净的脸隐隐泛着红,上挑的桃花眼微醺。他修长的指勾了琉璃酒盏轻晃。 “娘子,这回你闯大祸了。” 陆卫青说的是苏霓儿放火烧养心殿的事。 他温润的语气全然没有四年未见的疏离,透着几分心疼,不似责怪。 苏霓儿积压了四年的怨气,那些酝酿已久的嚣张气焰,竟不知该如何开口,生生地被掐灭了。 这让她想起两人未进宫的日子。 两人相识于乱葬岗,都是无家可归的小乞丐,今天偷鸡、明天摸鱼,对着石头拜天地,在贫苦与搀扶中艰难地长大。 那时候,她是他的娘子,他是她一人的夫君。 每每她惹祸了,他便护在她身前,为她扛下所有的罪责。他总说——“别怕,出事了我担着。” 谁知入了宫以后,一切都变了呢? 四年前的委屈和不甘潮水般涌来,苏霓儿垂眸哽咽着,没什么好脸色。 “皇上抬举了,我们既无父母之命、更无媒妁之言,您也从未娶我过门。我们之间,不过是小孩玩闹,作不得数。” 这话不是苏霓儿说的,是她入宫之时,反对陆卫青立她为后的那些老臣说的。 原来,与她相依为命的小乞丐是皇太孙,这么多年伴在她身侧不过是蓄谋已久的蛰伏。待到他背后的势力渐起,他终是得偿所愿,回到朝野称帝。 可他从市井之地带回宫的女子,却是朝中大臣万万不能容忍的。 她是他的污点、是他宏伟大业的绊脚石。 她无权无势、身份卑微,留在天子身侧做个端茶倒水的侍妾已是怜悯,有什么资格当皇后呢? 更可笑的是,大臣们还给她安了数项莫须有的罪名,说她不配为人妻! 陆卫青握着酒盏的手一顿,暗沉的眸底闪过难辨的情愫,声线暗哑。 “你......还恨着我?” 苏霓儿不回话。 怎么能不恨呢? 入宫以后,他给了她奢华的生活,赏她最大的殿宇、最美的衣裳、最能干的宫女,来看她的次数却一次比一次少。 他忙着登基、忙着掌管朝政、忙着应付大臣们强塞给他的莺莺燕燕,哪还有功夫搭理她呢? 她就像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雀儿,在窗前从日出坐到日落,心心念念盼着归家的夫君,盼得她不耐烦了,他便柔声低哄——“再等等,等局势稳定些,我让你做皇后。” 他不知道,她从不稀罕做什么皇后。 她想要的,是一个爱她、怜惜她、只她一人的夫君。 陆卫青给自个添了酒。 酒后多言,即便等不到回答,他也自说自话,很是怡然。 “那些老臣说你烧养心殿是大错,说你是惑国妖妃,说你配不上我,让我断了同你的情分,还要我将你逐出宫。” 苏霓儿一筷子拍在八仙桌上:“胡说八道,狗屁不通!” 那些人在他耳畔嚼舌根、编排了她多少坏话,她不用问也能猜个大概。既然她敢烧养心殿,就没想过陆卫青会轻饶了她。 和他一刀两断也好,贬她回乡野的小破屋也罢,她都认。 可她怎么就成惑国妖妃了? 她哪里惑国,哪里妖媚? 她连个妃子都不是! 苏霓儿气得起身,再无闲情雅致陪他坐着,好不容易在宫里磨出来的娴静性子全被几句话蹉跎了。 陆卫青幽幽地看向她。 “坐下。” 苏霓儿不理,陆卫青的神色骤冷,不复先前的温润,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畏惧,压迫感滚滚袭来。 “坐下!” 苏霓儿不情不愿,小半边臀堪堪挨着椅凳,侧过身子,始终不愿给他个正脸。 陆卫青放下酒盏,音色沉沉。 “你是后宫之主,言行举止需得端庄稳重,怎能这般失礼?” 刚才她砸筷子的动作过于猛I浪,弄得碗里的白米饭洒得到处都是。 八仙桌本就不大,有几粒米饭甚至跑到了陆卫青面前的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