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带着蜡烛走在乡间小路,晦暗的神色,斑驳的血迹,好似索命的厉鬼。 月色下她看到了一个黑衣人。 那人也看见了她,手中提着长刀向这边走来。不算短的距离却被他几部走完,很显然这人有武功傍身。 走到她跟前她才发现,这男人看上去大概二十出头。身穿黑底金纹圆领袍,足踏皮靴,手握长刀面带喜色。 那男人就好似没看到刘姨骇人的模样,声音都带着喜悦。 “终于看到一个大活人了!” “那啥,嗨?美女?诶呀说句话理理我呗!” “别不说话啊,就我一个人这样显得我很尴尬欸。” 刘姨不说话,这个时候她依旧平静。或许那不是平静,而是一种麻木。 男人又叽叽喳喳地说了些什么。他说他是来找人的。他前天才得到通知出发,又说在路上因为随手杀了几个人差点被人追杀等等。 “真是的人应该就在这里啊,我一开始还在林子里转悠了好久…诶呀真是的,出来找人也不和我说找谁,就给我一个地址说我一定会找到。” “不是我说,至少告诉我是男的女的吧。啊不对,告诉我男的女的好像也没什么用。” “再怎么说也给我相认的信物啊……” “你会杀人?”刘姨冷漠打断他的话语。 “嗯?那当然!我可是一把好手!” “那你杀了我吧。” “不是,什么?啊?等等!我活了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要求。” “等等等等,你先告诉我这附近有没有人家啊。” 刘姨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走了。 “诶等等,你别不理我啊!” “我也没说不杀你啊!你回来!你这样显得我很没面子欸!” 他跟在刘姨身后,和刘姨一齐走在泥泞的小路。 “咦,前面有房子欸!怪了怪了,怎么才走两步就有了。那我转悠那么久算什么? 刘姨不答,提着蜡烛,另一手握着发簪。 这是王老汉的家。从外面看房间内并无火光。想来王老汉还未归,而他的媳妇与儿子多半是在酣睡。 刘姨将蜡烛放在外面,提着簪子悄无声息地推开门。 月光从门缝渗透,割裂出不同的色块。光影攀爬,再攀爬,却仍是止步于床前。 刘姨慢慢走,慢慢想。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只是觉得,如果那些人都能消失就好了。 无论是刘老赖,或是王招娣;不管是她,还是这个村子。全部,全部都消失就好了。 怀揣着救世主般的希冀与不忍,将痛苦与人世剥离。床单上的被褥被红色浸染,血泉是□□的苦难,疼痛悄无声息。 她面无表情将簪子送进妇人的脖子,而后温柔地将妇人怀中的男婴抱起。 可爱的孩子。尚未意识到危险已然降临,依旧在甜美的梦乡中摇曳。 温柔的双手抚上孩子的脸,描摹着孩子的轮廓。耳朵、眼睛、鼻子、嘴巴,然后下滑至他的脖颈。 刘姨的脸上浮现出慈母的笑意,手上慢慢用力,一点一点将生息抽离。 睡梦中的孩童或许尚未反应过来已然降临的结局——永眠的奏章。 门外的人依旧絮絮叨叨,刘姨已经听不清了。 她神色不再平静,心脏疯狂跳动,有一种东西破土而出。无数次懦弱的夜晚,无数次飘散的嚎啕,都是为了此刻——破茧新生。 手指轻轻染上血红,以此为胭脂;将水倒入杯盏,以此为镜。点朱丹,描红妆,理云鬓,戴血钗;活像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 “哈哈”,沙哑的笑声像是哭泣。很显然,这场欢宴并未结束,“哈哈哈哈哈,还有招娣…还有招娣哈哈哈!” 目睹这个癫狂的女人杀人的整个过程,李玄墨寻思自己这个时候冲上去说:不好意思啊,这个尸体我征用一下马上就还你。是不是有点破坏人家的雅兴。 突然间,李玄墨脑内灵光一闪。 “我超,我要找的人不会是你吧!” 刘姨充耳不闻,哼着儿时母亲唱给弟弟的歌,一步一步走向柴房。 柴房一片漆黑,王招娣被绑着关在那儿。 她努力把身子缩成一团以此来抵御夜晚的寒冷。 王招娣死寂地想,她恨所有人。不管是父亲或是母亲;不管是刘姨或是借宿者;就算是一面之缘,又甚至素未相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