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季清漪毫无征兆地突然惊醒。她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谁。起身下床,将窗帘拉开。 今夜有月亮,月光温柔地倾洒下来,整座城市静谧安宁。 她望向夜空,视线却没有聚焦,就那样空茫茫地落在虚空中。她在想,此时的傅惟寻在做什么呢? 她没进过看守所,但想也知道那里的日子肯定很不好过。傅惟寻从小锦衣玉食,高床暖枕,何曾有过这样的经历?高高在上的傅氏总裁,多少人仰望的存在,如今却因她沦为了阶下囚。 路君说他当时是一时冲动,才会把魏纵打死,可他为什么会冲动? 警察来得并不慢,他完全可以把魏纵交给警察处置,但他还是没忍住,直接对魏纵下了手。 还能是为了什么呢?当然是因为魏纵伤害了她。当他砸开门锁冲进去,见到心爱的女人满身伤痕,茫然无措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就像一头受伤的小兽般瑟瑟发抖,那颗心想必痛得快要裂开了吧? 而那个伤害她的混蛋就在旁边,只有几步之遥的距离。 一个男人面对这样的场景,如果还能一如既往地冷静自持,说明他根本不爱那个女人。 而傅惟寻无疑是爱她的,正因为太爱了,所以容不下任何伤害她的人,就算明知会身陷囹圄也义无反顾。哪怕时光倒流,重来一次,甚至重来无数次,他还是会冲上去殴打魏纵。 她忽然想,当时自己为什么没有下手更重一点呢?如果在傅惟寻到来之前,她就已经把魏纵打死了,那么他就不用因为杀人而被拘捕。 这个念头一起,她突然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从她拿果盘把魏纵砸倒在地,到傅惟寻冲进来,再到警察到场,前后可能只有十来分钟的时间。法医能这么精确地判断魏纵的死亡时间吗?多半是不能的。 如果,她坚称魏纵是被自己打死的,那傅惟寻是不是就没事了? 她不太懂具体的法律条文,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傅惟寻脱罪,但是没关系,傅氏有顶尖的律师团,只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她计划得好好的,但是第一步就遇到了阻碍。 全权负责傅惟寻案子的是傅氏律师团的首席律师,叫做梁广屏,在她提出以证人身份出庭,把杀死魏纵的罪名揽到自己身上时,梁广屏摇了摇头,他说:“季小姐,你并不在我们的证人名单上,这是傅先生的意思。” 季清漪懵了:“为什么?” 作为此案唯一的目击证人,她的证词将会对案件的审判产生很大的影响,傅惟寻难道不想脱罪吗?为什么会拒绝? 梁广屏看了她几眼,神色踌躇。 季清漪蓦然明白了。如果她出庭作证,肯定会被问到诸多细节。傅惟寻能控制己方律师,却无法干涉控方律师,有些律师为了达成目的,会反反复复让证人回忆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直至把证人问到崩溃为止。 傅惟寻舍不得她受那样的苦。 可她又怎么舍得让他背负杀人的罪名呢? “我要去见他,我亲口跟他说。”她问梁广屏,“被羁押的人,也能探视的吧?” 梁广屏却再次摇头:“季小姐,如果你想作为本案的证人,那在开庭之前就不能去见傅先生,否则会有窜供的嫌疑。” 而如果不去见他,傅惟寻肯定不会改变主意,让梁广屏把她的名字加入传唤的证人之列。 这是一个死结。 死结还没解开,案件便进入了一审阶段。傅氏的律师团真的很努力了,拼命把傅惟寻的行为往“保护妻子不受性侵害”的方向靠,毕竟两人还有那层“夫妻关系”在,虽然从法律上来说是无效的,但只要傅惟寻声称自己并不知晓这件事,那殴打魏纵就有了正当的理由。 原本法官都快被说服了,可控方律师在关键时刻忽然提出了一个新的证据,瞬间将局势扭转。 那是魏纵的尸检报告,报告上显示,案发时他的内脏有多处损伤。伤是旧伤,控方随即出具了魏纵在案发前三天在一家三甲医院的就诊记录。原来他曾出过车祸,内脏的损伤就是这么来的。 法医判断,在双方身高体型对比明显,而魏纵又带着伤的情况下,傅惟寻可以轻松制住他,令他无法再对季清漪实施任何侵害。这样一来,傅惟寻后续将他殴打致死的行为,哪怕有“婚姻关系”在,那也是妥妥地防卫过当了。 一审判决傅惟寻防卫过当罪名成立,判处拘役六个月。 梁广屏当即代表傅惟寻,提起上诉。 从法院出来,梁广屏望了一眼天,深深叹了口气。作为傅氏的首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