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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有初(2 / 2)

在那日来寻我,你我再从长计议。”

……

中道显得前所未有的幽寂和漫长。

谢枝只能听到自己混乱的呼吸和虚浮的脚步声,身形映在墙壁上仿佛群魔乱舞,和这过道上昏暗的光线一同,变成了一个骇人的怪物,永不止息地追逐在她的身后,随后准备将她拆吃入腹。

她觉得自己几乎是浑浑噩噩地才走出了隐秀堂,等望见黄昏的阳光透过层层枝叶的阻截落下斑斑点点的光影,好像是天神倾倒了一斛棕色的猫眼石,如金粉流光。在这一瞬间,她才恍然觉出自己正真切地活在这人间。

她又想起了过去的事——从因祖父犯下滔天大罪而被剔出家谱,到因家世不干净而被退婚。她在这十几年里,一直默默地,默默地承受着,这从自己出生以来就带着的洗不干净的罪孽。

她从未怀疑过什么,也没有质问过什么,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就在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午后,一个并不熟悉的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人,就这样状似随意地告诉自己——边饷案可能另有隐情。

但是也正是在这一时刻,她觉得在过往的岁月里,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事,为着这一刻而早已埋下了伏笔——父亲虽被逐出谢家,可每年仍旧在祖父的忌日在家中偷偷祭拜;自己少时为着少受些侮辱,而随大流厌恶自己的祖父,却被向来疼爱自己的老师严厉苛责,可苛责完后,又是悠长的叹息。

或许,大人们自始至终都明白些什么。

谢枝不由得扶住手边的树干,眼眶发烫,像要淌出泪来。出于某种懦弱的逃避,她从来不曾了解过自己的祖父是个怎样的人。正如赵彧所说,她在京中势单力孤,没有真正的依靠,但是或许从他那里拿到那些文书,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是的,她会去,她要去。

谢枝回府的时候已至黄昏。她在马上待得久了,下马车的时候腿还发着软,走路时还不自觉地古怪地撇着脚。

骊秋跟在她身后看了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少夫人,您是不是腿疼得厉害呀,我赶紧先去叫人烧点热水,然后给您按按腿吧。”

谢枝难得没有推托,只是说:“好,烧点热水来就够了,按腿就不必了。”

骊秋侍奉在她身边也有几个月的工夫了,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再多劝,使劲点了点头便去安排了。

谢枝虽然面上装作如常,但是在相府里过了一段滋润日子后,猛地被拉去骑了一整天的马,到底还是觉出疲来,和骊秋分开后便径直回了屋。

屋里灯火柔和,李承玉仍旧倚着木几看书,这寻常而平静的景象却有种格外动人的安宁。

谢枝拖着步子坐到他身边,还没说话,却见李承玉先抬起了薄薄的眼皮:“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见他留意到了自己,谢枝的心又软软地塌陷了一块,一双秀气的眉很柔顺地垂着:“没有受伤,只是陪娘娘骑了一天的马,不大习惯。”

李承玉把手中的书倒扣在桌上,难得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呀,也不必总是顺着她的。思齐打小被骄纵惯了,所以便我行我素了些,不大会顾及旁人的心思,但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你若觉得不适,便照实同她说便是,她是万不会难为你的,你也不要勉强自己,更何况你初学骑马,又容易受伤。”

谢枝听着他的关切,心思又飘到今日李思齐无意间提起的话来,不由得想,李承玉有没有曾觉得自己的病来得古怪呢?

他仿佛总是洞察一切,明悉一切,那又能不能看清在他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呢?

谢枝很想开口问问他,可又觉得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她的目光无目的地游离着,无意落在桌上书籍的蓝色封皮上,问道:“你在看淮南游记?”

李承玉的神色在那么一瞬间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又如常道:“嗯,就随意翻了翻,看得并不仔细。”

“说起来,自我入京以来,便鲜少看到淮南风物了,但心里总是还记得的。承玉你若对此有兴趣,我也可以和你说上一二。”谢枝说出这类主动亲近的话来,也很是稀罕。她觉得自个双颊似乎有些发烫,很是心虚地急于掩饰,便随手指着书道:“我能看看吗?”

李承玉犹豫了一下,才道:“当然可以。”

谢枝这才把书翻了过来,指望着能在里头看到些自己熟悉的风物名胜。不消一会儿,她便伸出一指,指着上头一处说:“咦,这书似乎不甚严谨,竟把地名都写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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