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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1 / 3)

因着天气转冷,连平日里的鸟鸣都绝迹了,院子里清冷得吓人。骊秋一边疑惑着向来早起的大公子怎么不见人影了,一边领着伺候洗漱的侍女们进屋了。只是她刚绕到内室,便脸色大变,随后脚步一转,又把一干人等都推到了门外,还小心地把门合上了。

姒云看着她脸上逐渐掩不住的古怪的笑,觉得心里有些发毛:“骊秋,你这是怎么了?”

骊秋却不答,只是摆了摆手:“你们先忙自己的去,等少夫人传唤了再来。”

等人都摸不着头脑地散尽了,她才安心地准备离开,却看到唐寻急匆匆地赶来了,她忙拦在屋前:“你干什么啊?没规没矩的。”

只是唐寻看起来确实有些焦虑,没像往常一样跟她调笑几句,只一味要进屋里去:“你别闹了,我有正事要找大公子。”

骊秋急道:“我这也是正事啊。大公子还没醒呢,你怎么能去打扰他?”

唐寻拎小鸡似的把她拎到一边:“你少蒙我,这都什么时辰了,大公子都醒了好一会儿了。”

他直冲冲地便朝内室走去,可看到床前的景象,他也跟骊秋似的顿住了步子。

谢枝半边身子几乎都靠在了李承玉身上,脑袋则贴在他的胸口;李承玉一只手小心地揽着她的肩,似乎是怕她倒下去,两人称得上是互相依偎在了一起。

唐寻这才觉得不妙,忙缩到屏风后面,被赶上来的骊秋狠狠地在肩膀上捶了一拳。

李承玉本来睡得就浅,唐寻的步子又重,一下子就把他吵醒了,他看着屏风上映出来的两个人影,很快就猜到了是谁。他小心地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幸好腿上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只是因为睡姿的缘故还有些僵硬。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地把睡得正熟的谢枝摇醒了:“阿枝,快醒醒,天都亮了,你要是还困,我让骊秋扶你去榻上睡。”

骊秋本来正朝着唐寻生闷气,一听到里头的动静,忙殷勤地上前,遵从李承玉的吩咐,扶着还没完全醒过来的谢枝上榻继续歇息了。

李承玉按了按自己发麻的肩膀,简单地套上了外袍和大氅,怕扰了谢枝,便走到唐寻身边,用眼神示意他跟自己出去说话。

主屋与花房之间连了一道长长的檐廊,檐上绘了孔雀绿佛头青樱桃红三色的彩画。伫立在两旁的枯树挥舞着自己似刀又似戟的枝干,劈砍在上面。

唐寻晃了晃脑袋,把方才的尴尬抛到脑后,神色凝重:“禀告大公子,你之前吩咐我查的那位宫中的王供奉,已经有消息了。他是王辅安的义子王康,弑储案发生不到一年,他便因突发恶疾而亡。我问遍了当时他身边的人,都说他那段时日并无任何异常,离世得非常突然。”

李承玉的目光瞬时如凌厉的刀剑一般指向唐寻,周遭的树影仿佛都害怕得僵在了原地。唐寻从未见过他这般神色,顿时打了个冷战。

李承玉似乎也觉不妥,那刀剑很快便融化成了一汪平静的水:“如此一来,我们唯一可以追查下去的线索,就只有裴太傅了。只是……裴李两家向来势同水火,我就算贸然拜访,恐怕也只会被他扫地出门。”

“大公子,闻说裴太傅乃忠义之臣,只要你对他说明原委,或许他愿意告知一切。”

李承玉摇头:“此事干系重大,我谁都不能相信。”

“那怎么办呢?”唐寻因为犯愁,几乎要把自己那对眉毛拧成了麻花,“我来之前还去找了召南哥,他说裴太傅在外游历得太久,他从前的好友不是离世便是致仕回乡,他那边暂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可以去试探。”

“其实……”晨风吹起李承玉的衣袂,阳光在他身后拖曳出往事沉重的影子,“裴太傅此生最好的朋友,就是当年的谢有乔。”

唐寻只怔愣了会儿,便回过神来:“那不就是少夫人的祖父吗?我们可以找少夫人去啊。”

李承玉此时已步下了连廊,他微微地仰起头,天上干净得没有一丝云,日头热烈却不刺眼,他立在这方寸之地,翻出心头那些被捂得几乎要发了霉的思绪,仔细检点着,想了又想,然后自嘲般笑了笑:“可如今谢家已与我李家结亲,裴太傅的心中是否还能毫无芥蒂呢?更何况这世上,已不再有谢有乔了。

“我们这三家几代人的命,就像一个扯不开的线团一样纠缠了十几年,也不知将来有谁能解开。”

李承玉心中举棋不定。他们要做的事,非同小可,弑储案只是一个切入的口子。谢枝是和他们不一样的,平日观她言行,她也不过只是想过些平静的日子罢了。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莫把她牵扯进来才好。李承玉叹了口气,推开花房的门,照常提起水瓢,可要浇水下去的手却顿住了。

今日花房的花很是精神,已用不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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