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任意支使的物件。就算是她的父亲,一句要她嫁人,她便只能毫无反抗地嫁了。 但是这一刻,谢枝从李承玉的眼中,望见了一个和普通人无二的自己。她只觉得自己在这温柔面前被降服了,感动了。 其实在谢枝的心中,也从未有过婚配之想。她一生只有一件喜欢的事——读书。李公子这般心善,也许在相府,反倒能容得下她这方小小天地吧。 谢枝眼波闪动,向着李承玉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多谢大公子。” 李承玉并没有察觉到这短短的一瞬中她内心的柔肠百转,只是用既不过分疏远也不过分亲热的语气嘱咐了一句:“你也早些睡吧,没一会儿就该天亮了。” 谢枝像只雀儿啄食一样,认真地点了点头。 屋里的喜烛已渐渐快燃到了尽头。 谢枝坐回了榻上,摸着压在枕下的那柄匕首,却睁着眼一直到了天明。 谢枝藏了满腹心事,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模模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半梦半醒之间,她听见外头有人敲门,隐隐约约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 “少夫人?少夫人?” 谢枝正想要翻个身蒙上被子继续睡,可又是一个闪念便想到自己如今已做了新妇,正是对方口中的“少夫人”,又一望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想到今日按理是要去拜见公婆的日子,只担忧自己是否误了时辰,忙不迭地踩着绣鞋开门去了,迎面便撞上小侍女那小鹿似的眼睛。 她还记得这个小侍女是谁,正是昨日余婆婆特意提了一句的骊秋。 “少夫人你怎么……”骊秋瞧着谢枝一身喜服仍旧妥帖地穿在身上,只是略有些凌乱褶皱,险些便问出了口。但她自小养在李夫人身边,虽天真烂漫了些,但还是有些机敏的心思的,于是忙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转而笑道:“少夫人,婢子是带着人来给你梳洗的。照理,今儿本该多让你休息会儿的,可一大早,太后就传来了懿旨,想请你进宫呢。” “太后?”谢枝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被这话惊得一激灵,也没有旁的余地多想,只能先木愣愣地侧过身让骊秋和后头的几位侍女进屋了。 侍女们一个提着瓷瓶,一个托着玉匜,一个捧着上有柳枝、姜水等物的木盘,一个小臂上搭着白色面巾。 谢枝从没见过这阵仗,犹豫了一下正要伸手,却被骊秋抢先一步,取了面巾来为她净面:“少夫人莫动手,这些活儿由婢子们来做就好。” 谢枝不敢露怯,只好僵着身子任由骊秋替她洗漱干净了,又有人为她捧上刚熏好香的新衣,上身着鹅黄色灯笼袖交领上袄,下身一袭绣玉兰卷草的马面裙,更衬得人青葱而温婉。 骊秋打量了几眼像是对自己的眼光满意极了,又扶着谢枝在妆台前坐下,一边手指飞梭地为谢枝挽着繁复的发髻,一边说道:“少夫人,奴婢听说你入京才不久,因此斗胆多几句嘴。” “当今的太后娘娘呀,是咱家老爷的胞妹,也就是大公子的姑母。昨夜大公子醒转之后,就有人把这消息传到宫里头去了。太后她老人家对大公子打小就疼爱得紧,一听这消息更是欣喜,所以派人传回话来,说要你今日进宫去见见她呢。” 谢枝小声问道:“那我今日是先向老爷夫人请安,还是……” “老爷公务繁忙,极少待在府中,所以他早就嘱咐了不必请安。而夫人每日要先沐浴礼佛,雷打不动,所以等过了午时再去请安即可。” 谢枝犹豫了一瞬,才忐忑地应了句:“好。” 但她打小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一些州县小吏,是以一想到今日就要面见太后,本就胆怯的她越发紧张不安起来。 大抵是她心思藏不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线。骊秋瞧了眼铜镜,慢慢搁下一支藏青色华羽翠鸟发钗,拾起一支金枝蔓缠白珠步摇,一边又说道:“少夫人不必忧心,太后娘娘向来关切大公子。这次他能醒来,太后对你也一定喜爱得紧。 “当初说要给少爷成亲这事,其实好多人心里头都想着看相府好戏。没成想,少夫人您一来,少爷还真就醒了。所以呀,现在大家都说,您是咱相府的贵人呢。” 谢枝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嘴里却把“八字相合”这几个字翻来覆去地都快嚼烂嚼碎了,咽回去的时候仿佛还带着扎人的刀刃儿,连带着原本含蓄温婉的笑里都带上了几分轻嘲。 未多久,骊秋已为她挽好了发髻,扶着她起身,替她细心掸平了新衣的褶皱,最后又从袖中拿出一块系珠形穗的玉佩来,小心地挂在她的腰间,而后笑道:“少夫人,这块玉佩呀,是婢子今早来时,大公子特意嘱咐了要交给你的呢。” 瞧见谢枝惊讶而懵懂的目光,骊秋嘴角盛着的笑意越发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