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眼多嘴杂,又有景熙帝的心腹在,吴王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趁着营营进去通传的时机,小声提点荆王:“见到陛下的时候,要恭敬些,别使性子,知道么?” 他和荆王只相差半岁,虽是兄弟,却并非一母同胞。荆王生母是太妃的媵妾,难产没熬多久就去世了,彼此太妃已经生产,很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先帝便让太妃共同抚养。因此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 荆王漫不经心地哼了哼,没放在心上。在百无聊赖中,他懒散地走了两步,停在梅花树下,看白雪压枝,欲坠不坠,起了兴致,伸手折下几枝腊梅。 他劲用得巧,枝条上积雪只是微微散去少许。 吴王踱步而来,温声道:“现在喜欢梅花?我府里种了几棵,给你折些过去可好?” 荆王斜瞅了他一眼,“皇兄真没意思,想送就送,何必要问我呢?” 吴王无奈:“好好好,我回去便差人给你送过去。” 营营撩开厚帘走了出来,退后两步,微微躬身:“吴王殿下、荆王殿下,陛下有请。” 殿里温热扑面而来,荆王手中束着的梅花上,白雪悄悄融化,留下手中水迹。 荆王微微蹙眉,稍有些不耐,撩起吴王袖口顺道擦了擦手。 吴王警告地看着他。 荆王别过脸去,只当没看见。他已经快二十年没有回到甘露殿了,这里的摆设似乎同从前并没有什么变化,显然景熙帝保留了先帝的装饰;只有细微处,多了一些粗狂的雅致,添了一些生机。 他垂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梅花,没有吭声。 耳边听到营营的细声:“陛下,两位殿下来了。” 景熙帝放下笔,忙走了过来,托起两人想要下跪的身子:“这里没有外人,两位皇兄不必多礼。” 他是第一次见到荆王。 两人虽然年龄差得不多,但景熙帝从未见过荆王。直到他娶了郭氏为妻,这个人才第一次在他脑中留下了痕迹,但是很淡。毕竟两人确实没有什么交集,在景熙帝幼年之时,荆王便被打发至皇陵了,非诏不得入京。 “陛下客气了。”吴王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瞥见对方身后案桌上的一堆奏疏,有些意外:“马上要过年了,陛下还未封笔么?”而后顺道掐了一下荆王。 景熙帝笑了笑,将人引到榻上就坐,“一些小事,正好有时间便一起处理了。” 荆王无所事事地听着两人一来一往说一些闲话。他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将将花放在案桌上,轻轻一推,插嘴道:“陛下,这花挺好看的,送你了。” 景熙帝不禁讶然:“我还以为是你心头之好?” 荆王靠在凭几上,坐姿很潇洒,很不规矩。“哪里,不过是在院子里看它长得好,觉得你看不到,借花献佛而已。” 景熙帝轻笑摇头,“你这话,倒是跟丑奴是一个意思。” 他起身走到拐角处,拿起长颈瓶,捧着回来,瓶内松松散散插着几枝腊梅花,只是大概放得久一些,花是焉了吧唧的。 荆王挑了挑眉,“丑奴是?” “是我的小女,也是你的二侄女。”景熙帝笑着将案桌上的花枝放了进去,那些焉掉的却没有扔掉,“小孩子么,活泼好动,看到什么就想抓一抓给你看。” 吴王忍不住附和道:“二公主会说话了吧?” “会喊人了。”景熙帝眼角微扬,朝外看了看天色,“这会在马场跟小马玩呢,她母后从前养了一匹马,又生了个小的,正好陪丑奴一起玩,看时间也快回来了。你们可要好好见见,小孩子一天一个样,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吴王有些微怔,看着对方脸上淡淡的笑容,便知对二公主是用了心力的。毕竟从前宫中只有长平,也不见景熙帝对长平如此亲近。 人和人真的需要缘分,即便是父子母女也是一样。 吴王这种熟读史书,又生在皇家的王爷,对这种偏疼已经见怪不怪了。就像先帝从前最喜欢的便是荆王一样,明明两人年纪差不多大,又都养在太妃名下,他还是偏疼荆王。 荆王对孩子这种话题不是很感兴趣,他有很多孩子。毕竟皇陵清幽,少有人烟,又无聊又寂寞,还没有事干,只好生孩子了。但真谈不上喜欢,只觉得小孩子吵得烦人,也就三到六岁左右有些天真可爱,让人有些怜爱。 眼间两人谈孩子聊得热火朝天,荆王忍不住肘立于案上,捧着小脸,忽然插嘴道:“陛下,你今年召我回京,可是有事?” 他生得清俊挺拔,坐姿随意,却很有风骨。即便插话,也并不令人厌烦。 景熙帝从前多听说他是桀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