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进宫没多久,立后也不过几天,前有太后明里暗里让她为景熙帝选秀,后有嫔妃明目张胆拦下她的步辇,只为自荐替她分忧?她们早干什么去了?非要在这个时候,上赶着凑到自己跟前恶心自己。 徐氏有些犯恶心。在光宅坊都是两个人独处,进宫也是彼此朝夕相处,时间久了,生活过得安静和逸,其实就是沉浸在那个环境中去了。她是知道这场婚姻背后的不甘和不堪,也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事到如今,真的,不是很能接受的。 “娘娘,他们都说圣人温和,可我们这些在后宫讨生活的,却知道帝王的无情。”杜宝林很温顺,“妾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您如今容貌动人,正是受宠,可也得为将来考虑不是么?” 她微微仰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口齿伶俐。“奴婢容颜憔悴,年岁已大,不敢奢求其它,只想伺候娘娘。若是有那不长眼的,妾身愿为娘娘手中刀,为娘娘分忧解难。” 杜宝林气质清冷,又带有几分书卷气,眼眶微红,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很容易激发别人的保护欲。 徐氏是很喜欢长相好看的人,但她现在看着那张脸,真的觉得喜欢不起来,就觉得胸口发闷,有一股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可你能说些什么呢?说她说的不对,还是说她太不要脸? 没法说的。 她是妻不错,可人家也是妾,都是正儿八经有品阶上了玉牒的、属于景熙帝的女人,都是后宫的一员。再说得不好听一些,今天景熙帝在她这里过夜,明日也许又到别的宫里夜宿,毕竟这事他又不是没有干过,从前回来的时候不也是有两次身上出现胭脂味了么? 真地很想骂人。 杜宝林看着她沉沉的脸色,满怀期望的眼睛渐渐黯淡了下去。她坐在地上,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只觉得前途渺茫,不禁悲从心来,伏在地上磕头,“娘娘恕罪,是妾身口不择言,您不要放在心上。妾身知错了。” 你瞧,多温柔、多乖巧。 徐氏下意识捂着胸口,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只想要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她觉得自己现在不是很清醒的,很想骂人,甚至想动刀。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她攥紧了云香的袖口,眼神狠厉地看着杜宝林,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杜宝林呼吸急促了几下,挺直身子,俯身长躬:“妾身告退。” 徐氏心里不是很舒服,大口喘着气,总感觉自己心脏一抽一抽地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云香下意识揽住对方的腰,脚步踉跄地扶着徐氏,大惊失色:“快叫曾奉御。” 她咬了咬牙,心一狠,唤人去找了营营。 * 大臣们又在吵架。 今年还算风调雨顺,只是边境,尤其阳城那边近日突发地震,造成不少伤亡,众人又因如何救灾吵了起来。 景熙帝闭目凝神,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深色佛珠,并不言语,看似安静地听着,实际上在快速思考,阳城的义仓储存粮食的数量、周边城市的粮仓,谁去赈灾合适... 其实要想的事情很多,事情很杂很乱,但万物都有规律。他已经救灾过许多次了,有过一些经验,只是心脏仍然有些微微的阵痛。 营营不自然地动动后脚跟,在思考、盘算、或是计划。他从前是没有跟在景熙帝身后一同出宫的,但也知道对方对徐氏的看重,略一思忖,到底还是上前附耳言语。 “你说什么?” 景熙帝手一顿,倏地放下奏疏,落在案上重重的一声,重臣们下意识止言,不敢声张。 营营也不敢吭声。 景熙帝揉了揉发胀的脑穴,“令中书舍人岑延巡抚赈给使、左庶子狄宏伯陪同。” 朝廷派遣使臣的级别和数量是看灾情的大小,救灾的官员多至三人,少则一人。阳城上报说是并不严重,但因位置敏感,多是异族臣民,因此派去两人最为合适。他点了两个人的名字,都是大臣们刚刚举荐的能臣,而后又加了一句:“让晋王也跟着走一趟。” 大臣应下,而后整个朝廷上下都快速运转了起来。 景熙帝舒了口气,扶着后脖慢慢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这会才得了空,有些急躁:“怎么会昏倒了呢?” 营营暂时还没有具体的口信,只知道个大概。他心里权衡了一下,轻声道:“皇后娘娘请安结束后,被杜宝林拦下步撵,也不知说了什么,杜宝林走后,皇后娘娘就昏倒了。” 后宫中,宝林也不算是很低阶的妃子了。景熙帝想了一下,还是有些印象的,问道:“杜承之女是么?” 营营点头应是,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