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新柳巷的积水也浅了下去。好在它地势稍高,受灾也不是很严重,因此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只是陆续有许多其它坊里的亲朋好友过来投靠。 一时之间,巷子里却越发热闹了起来,鸡犬狗吠之声,小孩哭闹之声,锅碗碰撞之声...此起彼伏,只要打开房门,便见路上三五成群的孩子和大人。 徐氏的肚子有些藏不住了,因此越发不敢出去。但是张娘子借住她家,饮食皆在一起,很快便露出马脚。 她有些忐忑,生怕对方察觉了什么。 张娘子却受她的恩,推心置腹地嘱咐道:“还好你不是那张狂之人,你知道么?我们那有个说法,这刚怀孕,是不能往外说的,因此我也不会往外透露分毫。” 徐氏倒是没有听过这个说法,但是她也不是愚笨之人,稍微想想便知其中缘故,因此顺水推舟地承认了,轻声道:“三郎也是这个意思,等满三个月,我们再向双方父母露个口风,以防他们担忧。” 张娘子点点头,“这是件喜事,巷子里的人也承你的恩情,到时候你这里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她生育三个孩子,悉心喂养长大,不曾夭折一个,自认在怀胎育儿上有几分心得,因此便和徐氏闲谈起来,末了才感慨道:“三个孩子还是太少了,我还是想再生的,只是大郎于读书有几分天赋,银钱都用来供他读书了。” 张娘子想到这,不禁叹了口气,“我家郎主来了口信,已经快赶回来了。我们眼下要重起房子,又要供大郎读书,怕是两三年都缓不过来了。”读书也不是普通农户能供得起的,像她家还算过得可以的,三个孩子也只供得起一个孩子读书。 一般来说,读书束脩也是不贵,贵在纸墨笔砚。 徐氏安抚道:“你和夫郎还年轻,挣钱比较容易,忍忍就过去了。况且大郎有读书天赋,说不准明年就中了呢,到时候你岂不是也是官家人了。”她知读书艰难,上头三个一母同胎的哥哥,也只有七郎进士及第,官袍加身。 突然想到七郎,她有些恍神,但很快回过神来。 张娘子忍不住笑了,“借你吉言,若是他能高中,我家开烧尾宴,你可一定要来。” 每年冬末常举开考,来年三月初一放榜,那烧尾宴也要三月中下旬了。徐氏算算日子,那时候她已经生下了孩子,应该可以下地走动了,便笑着应下。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入了八月,徐氏仍宅在院中,不常出门。 陈嬷嬷是很少对她说重话的,只是眼看着看一个月了,景熙帝从未来过,心中便有些焦躁。她心不在焉地理着徐氏的衣衫,一不留神,脚崴了一下,“哎呦”叫出声来。 徐氏放下话本,整个人有点懒,又有点木,毕竟看话本不用脑子,许久未用就有点空。“嬷嬷,你最近有点奇怪哎。” “奴婢哪有?”陈嬷嬷嘴硬,只是面上忍不住翻出一些愁绪。想了想,还是坐在徐氏跟前的凳子上,“殿下,郎主都快一个月没来了?您要不...问一问?” 这次水灾不似从前严重,衙门也有类似处理的经验,况且也只是长安部分地区遭了灾。哪里能让圣人连续一个月处理此事呢?她虽未明说,但话里话外都透漏着一个意思,是不是景熙帝忘记您了? 徐氏微微一怔,但很快回了神,漫不经心地回道:“府里是缺钱了么?” 陈嬷嬷不解,但诚实地摇了摇头,“每月管家都会在府上放上一笔银子,咱们这里人口简单,您又不奢靡,哪里花得完呢?况且每月的布料、粮食,都专门有人送来的。” “那不就行了。”徐氏语气淡淡,“政事繁忙,他若是不想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陈嬷嬷忧心忡忡,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触及到徐氏的肚子,目光柔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稍感有些不适,捧着肚子又换了一个坐姿,继续看着话本,“我有些渴,嬷嬷替我再拎来一壶温水吧。” 等到陈嬷嬷离开,徐氏放下书本,若有所思地看着案桌上的花瓶。里面插了一些牡丹,却是枯枝,因此不能随便招惹,因为轻轻一捏,花就会碎掉。她便很是爱惜,这是连张娘子都知道的事情。 她静静地看了看,从中拿出松散的两枝放在案桌上。 徐氏年龄尚轻,却已有两段婚姻,虽然第二段未曾上官府报备,但她收了对方的财礼,便有了夫妻之实。这样算来,这两段婚姻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只是与晋王那桩婚事,双方各取所需,晋王对她无意,她自然不会上赶着对晋王有情。唯独与景熙帝的这段意外之姻,才让她真正意义上懂得男女之情。只是她有些懦弱罢了... 片刻之后,徐氏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