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宅坊早上的待漏院十分热闹,五品以上的官员们上朝前,一般在这等待休息。 此时天微微亮,徐荣穿着浅绯色袍衫,捂嘴打着哈欠,毫不客气地蹭了长兄英国公的马车,顺带捎上了自己的第七个儿子徐增。 老国公去世后,大房按制承袭英国公,但二房依然居住在英国公,并未分家。徐荣这个人,很平庸很不上进,还是靠着恩荫入仕,这么多年了也就是个五品官,用自己的前半生贯彻了两句话:小时靠父母,中年靠哥哥,目前正积极实践最后一句话:老年靠子女。 但你不可否认,这个人真的命好,不甚看重的女儿飞上枝头成了晋王妃,随意养着的儿子进士及第,还留在了京城为官。儿郎都这么有出息了,做父亲的自然要多为孩子打算,破天荒地早起,跟着兄长一起上朝。 徐荣两眼困得睁都睁不开,靠在徐康身上,“阿兄,我眯一会,到了叫我。” 不一会儿,微微哼哈声此起彼伏。 徐增穿了件绿色官衫,配着银质腰带,随手将帕巾塞进徐荣嘴里,顿时声音小了很多。他长得一般,有点少年老成的感觉,“伯父,晋王妃刚刚小产,伯母和嫡母探望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也跟着去?” 徐康睁开眼,这是二房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还算有出息的儿郎,他心里是很看重的。但有些事情不能说,“晋王妃流产,已被晋王送去寺里休养。等她回来,你母亲和伯母都会去看的。” 徐增眉色舒缓,轻轻应了一声,途中在光宅坊口下车。他官职微小,不够上朝的等级,只需去衙门上值即可。因此被捎带一程后,还要往回走,顺便在路边买了两个胡饼吃着,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此时,天空渐渐变成灰白,街道人烟稀少,再过半刻钟,这里才会热闹起来。 徐增慢慢走着,便见对面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青色棚顶,不加修饰,很普通的那种。 他下意识避让,从迎风飘起的车帘顺着往里看,就看见自己一母同胎的女弟,闭着眼靠在一个男人的肩上,似在沉睡。 “啪嗒”一声,胡饼掉在地上。 徐氏闭着眼,脑子昏昏沉沉,起得太早了,心里就有点起床气。 她不习惯早起,整个人恹恹地没有精神。半眯着眼,似睡非睡,头一点一点的。 景熙帝揽着她的肩,扶着她的脑袋。 徐氏说话都迷迷糊糊地,“还有多久到啊。” 景熙帝掀开车帘看了看,“马上到了。” 果真没一会就下车了,还对着徐氏细细嘱咐:“你回去再睡,樱桃不要多吃。傍晚朕回光宅坊,让张娘子安排一下两人见面。” 他看着对方那张倦色的脸,却还硬撑着点头,心中一阵柔软,神清气爽地进宫了。 就为了昨夜的留宿,导致景熙帝要绕到东宫北部,从禁苑进门,穿越整个后宫到达太极殿,坐朝听政。 虽然时间掐的比较准,但是上朝坐在龙椅上的时候,背后还是出了一身细汗。他绷着脚尖,心想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心累,脚还累,心脏也有点不舒服。 下朝以后,他回了两仪殿,唤来曾奉御,煮了副药吃了。 景熙帝吃药这事,比较忌讳,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从小习武,先帝又管得严,登基以后忙于朝政,身子总是有点毛病。但他膝下无嗣,容易惹来重臣担忧,恐生是非,便人后避着。 他服下药,好受一些,问道:“夫人身体没有大碍了吧。” 曾奉御微微躬身:“夫人脾胃虚肝火旺,易燥,平时要多注意饮食,吃多了不好克化。” 景熙帝点点头,“你多照看些,需要什么走朕的私库。” 他沉默片刻,道:“这孩子,你有几成把握?” 曾奉御身子更弯了,面容恭谨,“八成。” 景熙帝微微蹙眉,语气淡淡,“你家学渊博,孙子也有几分名声,虽然常举没过,但还年轻,先跟着你在尚药局做事吧。” 曾奉御松了口气,“臣一定竭尽所能,让夫人康健长久。” 景熙帝挥了挥手,曾奉御弯腰退下。 一侧的营营倒了杯茶水,轻声道:“圣人,宁寿宫送来了信,太后娘娘想与您共用晚膳。” 景熙帝微微蹙眉,嗓音平静温和,“晚上可没空,就晌午吧。” 不一会儿,帝王摆驾宁寿宫。 太后的气色较往常更好了一些,此时正颇有闲心地缝制袍衫。她剪下线头,轻轻展起衣服,冲着景熙帝招了招手,“给你做了两身夏袍,你试试合不合适。” 景熙帝在侧间试了一下,正巧合身,只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