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寿宫已经乱作一团。 不知道从哪哗啦啦跑出一堆人。 去尚药局的,去喊太后的... 月白冷眼瞧着,突然明白了刚刚王妃的冷遇不是偶尔,而是太后一手所为。 这是给王妃一个下马威呢! 她的心微微发寒,转头看向群青,却见她冲着自己招了招手,指了指案桌上的那杯茶水。 月白顿时了然,走过去看着那茶杯。 群青冲她眨了眨眼,顿时松了口气,只是看着徐氏躺在榻上的可怜模样,随即收敛,快走几步跪坐于榻前,将徐氏凌乱的衣衫整理。 忽然,群青面色一怔,却见王妃胳膊上露出几颗红疹,她不动声色地将衣袖向下盖住。 “慧如!” 太后款款而来,盛装在身,珠翠满头,雍容华贵,哪有刚醒之意。 她快走几步,坐在榻前,急急叫唤了几声,“慧如。” 两婢磕头行礼,群青大着胆子向前跪行几步,虽是哭诉,口齿却很伶俐,“娘娘,我们殿下在进宫途中,受了惊吓,腿都伤了,是硬撑着赶过来的。哪知道奴婢们等了四五刻钟,都不见宫侍,如此也就罢了,王妃不过喝了一杯茶水,便昏过去了。” 她这会将徐氏的袖子向上轻轻一捋,哭道:“娘娘,您可要为我们殿下做主啊!” “一群该死的奴才!”太后伸出手,华丽细长的指甲套在徐氏苍白的脸上滑动,“都是讨打的骨头,竟然如此伺候晋王妃!” “红袖,今日所有在宁寿宫上值的人,让她们去院中跪着。什么时候王妃醒来,什么时候起来。” “宋瑜。” 宋瑜上前,垂头敛眉,却恰好将徐氏的容貌映入心中。 她微微抬头,目含担忧,“娘娘。” “你去院中站着。” 宋瑜脸色一白,有些震惊地看向太后。 太后声音很轻,但是却很严厉,“王妃既是你的叔母,也是是主子,从没有让她等你的先例。既然王妃今日等了四刻,你便去院中站了四刻,以作教训。” 她抬头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庞,目光幽深。“本宫的苦心,你可明白?” 宋瑜神情恍惚,下意识施礼,“瑜儿明白。” “去吧。” 她退出内殿,朝着殿外走去。 这会已是傍晚,风也染上了夜的寒意。 她瑟缩着身子,垂头敛目,看着自己脚上的锦鞋。 绯色的鞋面上,金丝绣的,上面镶了一颗硕大的东珠。 太后性喜奢,连带着她这个太后亲妹妹的孙女都有机会享了泼天富贵,如果她此时仍寄居在卫国公府,怕是只能嫁个寻常勋贵。可是自从她七岁进宫以来,这样的奢华生活已经过了十年。 十年,足够让她习以为常。 甚至产生一种自己也是站在权力至上的错觉。 她神色微微恍惚,原来只是一种错觉啊。 此刻殿内。 太后微微蹙眉:“一杯茶,能有几个人上手啊。碧玉,都有谁沾边了?查清楚了么?” 阮姑姑恭着身子,“娘娘,今日上的是玫瑰花茶。玫瑰是慧可法师送的回礼,水是茶坊二等宫女小谷煮的,茶杯是圣人从私库里挑出送过来的。杯中余有些水渍,验过了,无毒。” 太后重重拍着案桌,“再去查!晋王妃来此多次,从前什么时候送上过花茶!” 这时,尚药局的曾奉御领着司医匆匆而至,入了内殿。 “微臣给太后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挥挥手,“行了,赶紧给王妃看看,已经昏了一刻钟。” 月白将徐氏右手的衣袖向上卷着,露出手腕处一小截皓白肌肤,如今上面已经起了大块的疹子,颇为骇人。她又取出一块薄锦手帕,搭在徐氏的手腕上,退后不语。 曾奉御顾不上擦拭额间的汗水,起身坐于圆墩上,将手搭在脉间,闭目探看。他从前倒不曾负责晋王妃的日常脉案,但也听闻她的身体一直不适,因此把脉很是认真。 只是这脉象好奇怪啊。 火热而沸,有出有入。出则脉搏极浅,脉跳极快,无法数清楚脉搏次数,入则脉搏稍出现后即隐退,弱而无力。一强一弱,此起彼伏。 曾奉御下意识喘着粗气,吹得胡子发颤,心里忍不住直嘀咕,这是郁结于心、将死之人的脉象啊。 可是晋王妃怎么会得了郁症?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