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难得惆怅闲适时。 唐颂对于秦衍来说很特别,特别到他面对她时就再难叹息。 唐颂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中又回到了大雪封路时的山洞里,唐铭的面容看起来已经很模糊了,哥哥拥着她为她取暖,“男子长大后就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颂颂知道女郎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么?” 她冷得上牙磕下牙,还是很想知道哥哥口中的答案,“什么样?” 唐铭呼出一口冷气笑道:“就会变成一个再难迷途的人。” “可是如果有一日,我像今日这样迷了路怎么办?” “颂颂信么?明天你就找到路了。” 哥哥没有骗他,次日他们在一望无际的空白虚无中找到了回家的路。 平康初年,六月十六,亥时。 夜晚的夏风晃动树影,把房梁旧瓦上的苔藓染得潮湿,它们安逸蔓延,随处可见。屋脊上也能走出坦途,所以两人狭路相逢也未相争。 独孤上野看着眼前人,笑声调侃:“想不到萧泓然你也喜欢走人房檐。” 萧羽笑意晴朗,“彼此彼此。” 受邀前来,不着急入席。两人在瓦片上暂时垮下身姿,望灯火点点的长安夜色。 “说起来因为一个池一个迟,咱们俩沾着亲带着故,算是亲戚。”独孤上野道。 萧羽问:“不是亲戚,今儿咱们还能遇见么?” 独孤上野嘬唇:“燕王害人不浅。” 萧羽不置可否。 他们刚陷入沉默,檐下一人声很冷:“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往檐下走。 廊下有一双人还有一位昆仑奴。两人静候,一人奉茶。灯烛照射下的唐颂唇色很淡,两肩的花鸟纹颜色很艳,比手请两人落座。萧羽看她了一眼,眉头紧皱,她的脆弱只有秦衍拥有见证的资格。 独孤上野的目光在萧羽和秦衍之间打了个来回,咬齿忍笑,笑意从一双桃花眼里溢了出来。 秦衍看向他,“世子爷还笑得出来?” 独孤上野脸一冷,斩了眼中风流,“不敢了。” 唐颂抬颌,打断他们的眼神来往,“谈正事。” 在场三个男人之间或敌或友,或陌生或熟悉,或有关或无关,但他们跟唐颂都是熟人。这场会面由唐颂一手促成,他们需要在当下的局势中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谈什么?四人也许不同路,但不妨碍有共谋的默契。 萧羽当先开口道:“水路是我跟谭翔勘察的,回来时特地坐船,船就是今年运粮的上门填阙船,载重按的是标准载重,从扬州至长安我俩彻头彻尾亲身经历了一遍,这才敢向朝中上奏,当时船在牡丹堰走的很平稳,路线本身没有问题。” “不是路线的问题,不是牡丹堰的问题。”秦衍接上他的话头说:“这次沉船不是天灾,是人祸。” 人祸。 独孤上野和萧羽同时看向他,面色微讶。“怎么回事?”独孤上野问。 秦衍道出自己的见闻:“沉船后我和大关带人下了水,一艘一艘的挨个查看,五十条漕船的船底全部被凿了洞。” 独孤上野骇然问:“我爹知道么?” 秦衍颔首:“事后我避开贾旭恒,私下里跟洛城王见了一面,洛城一方也派人下了水,探查到的情况跟我一样。漕船在沿途停靠的时间都不长,而且上门填阙船的船速很快,我跟洛城王的推测是,船在扬州时就被人凿了洞,船体一直在渗水,到了牡丹堰水流湍急这处,前面的船先沉,后面的跟着沉,船与船之间连环相撞,根本没有抢救的可能。” “死了多少人?”独孤上野追问。 秦衍回答:“不说伤的,单说亡的,监督漕运的官员死了二十人,雇佣的漕帮百姓死了三十人。” 萧羽问:“是扬州那面出了问题?” 秦衍摇头,“问题出在了洛城。” 独孤上野眉头紧拧,“什么意思?你方才还说牡丹堰没有问题。” 秦衍解释道:“五十条漕船,四十八艘沉船,还有两艘撞岸搁浅,这两艘船上的漕粮没有落水,之所以遗失是船搁浅时,岸边出现一帮盗匪,把船上的漕粮劫走了。目测有一百人左右,当时我身边只跟了十人,无法与对方正面交涉。场面一度混乱,漕船上的人要么在自救,要么在救人,我们赶过去时也只能选择先救人,根本顾不上保护这两艘船上的漕粮。” “不可能。”独孤上野握紧杯盅摇头,“打我小时候起,洛城就没有匪盗了,基本都被我爹剿完了。” 唐颂在此时开口道:“殿下,无论事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