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行三叩九拜大礼之后,酒杯被御前太监黄阁捧到殿外,跪地倾洒。奉安大殓礼结束后,遵照柩前继位的仪制,殿中监在麟德宫里设下宝座,皇后和后宫有辈分的女眷随恭王在龙椅上升座,宗亲和朝中百官在丹墀下按身份品级站列。 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宫内的太监们开始鸣鞭净场,礼部、鸿胪寺官员们开始高声赞礼。在一片礼乐中,唐颂在丹墀上随着人潮一起跪拜,顺永帝病重后,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只是她从未料到新君会是恭王。上次她向着恭王跪拜,还是一年前刚入京不久,那时恭王还在平康坊内流连辗转。 今昔对比,荒诞不经。 恭王坐在龙椅上俯视丹墀下的一片缟素,他坐着,他们跪着,原来这就是万乘之尊的特权。目前这场柩前继位之礼只是承认他国君的身份,待到登基大典那日,他终会等到那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登上龙椅,恭王就品出了殊滋异味,怪不得他的哥哥们明争暗斗都想来坐,现在他们都得跪在他的面前认他为君主,爽哉快哉!他忽然想起秋燕解的那句话:权势如蜜糖,沾上一口就戒不掉了。 大殓礼后,恭王以孝子的身份陪灵,先帝棺柩在麟德宫停放七天后,移至殡宫暂放,然后入梓宫下葬皇陵,最后顺永帝的牌位入家庙,朝中派遣官员接替守陵的差事后,国丧期间的事宜告一段落。 前往皇陵时,花鸟司一路护送顺永帝的棺椁,帝王生前死后,他们都是他的仪仗人马。皇陵寺观中厚重绵长的钟声长鸣,顺永帝的一生就在这样一场隆重的厮杀中终结。 三法司数日联审叶赫,叶赫坚持自己的口供,于是朝中关于慎王的丧仪仪制产生了分歧。皇后携恭王在麟德宫与政事堂对弈。 皇后放下叶赫的供词道,“按照三法司审案的章程,人证、物证、口供三者俱在,案情方能成立,无慎王的口供,如何定夺谋反之罪?” “回娘娘,”池浚道:“慎王殿下在先帝柩前起兵,其时口中高呼“反叛”二字,无异于是谋反之迹了。” 皇后问:“那么依你们三法司说,慎王是入不得皇陵了?” 池浚道:“据大秦律法,当降为庶人,不得葬于皇陵。” 恭王犹豫了下说:“只怕是不妥吧,先帝生前命慎王谪守皇陵,如今你们三法司不让,岂非与先帝之言矛盾?先帝还说,慎王有罪,其子嗣无辜,皇长孙夭折于虞良娣腹中,皇长孙有权入皇陵,即是虞良娣入皇陵,虞良娣是慎王之妾,她入得,慎王如何入不得?妾的丧葬仪制难不成还要越过慎王的去?诸位难道要把皇长孙从虞良娣肚子里刨出来另当别论么?” 在场所有官员顿口无言,恭王虽然算不得振振有词,但他的话,他们一时还真的回驳不了。恭王见状,自觉才思敏捷,瞬间面有得色起来,以前朝中这些大臣们对他不屑一顾,如今呢,不能再轻视他了,等过了登基大典,天下人都要奉他的话为宗旨。 贾旭恒道:“律法……” “律法?本宫今日就与你们谈谈律法,”皇后不屑于听他的反对之论,打断他的话道:“皇长孙死于南北衙乱刀之下,先帝既说慎王子嗣无辜,无论慎王是否应该被贬为庶人,皇长孙始终都是宗社的皇长孙。南北衙杀害龙裔一案,三法司预备怎么查?查不出具体是谁动的刀子,本宫以为涉案的北衙十卫和南衙两卫的兵将全部都要为皇长孙殉葬,共担谋害龙裔之罪。” 一众官员沉默,皇后端着一杯热茶,容光焕发,眼中再无以前的滞顿,催促问道:“如何?天气湿热,慎王府上下尸首再不下葬,恐有腐烂之虞,拖延不得。” 无人回应,她抿了口茶,放下杯盅,“今日议不出个所以然,那就来日再议,直到议出结果为止。” 皇后的目的是安葬慎王入皇陵,在此事上她和恭王受政事堂和三法司制肘。 政事堂和三法司的部分官员背后听命于燕王和齐王,替代他们在朝中施展权势。当下,北衙禁军和南衙十六卫需要摆脱皇后口中“谋害龙裔”的指控。 “再议”便是多方势力权衡损益,进退之间达成权权交易的过程。朝野上下对此心照不宣。 随后,北衙禁军和南衙十六卫各供出一位兵士,声称是误杀皇长孙的元凶,两名兵士在三法司进行会审时都对罪行供认不讳。 再议时,皇后看了三法司呈递上来的口供,满意的道:“如此,皇长孙也不算无辜枉死,先帝天灵终可得慰藉了。” 三法司和政事堂的一众口舌也改了风向,池浚代众人表明态度,“先帝之言即为天宪,不可违背。慎王殿下当以庶人之身葬于皇陵,以完先帝托付慎王殿下谪守皇陵之愿。请娘娘和恭王殿下准奏。” 皇后听了,神色不悲不喜,看向恭王颔首。恭王见状,摆出了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