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康帝强忍怒气,目光阴鸷,“一万兵马都拦不住个狄人将领……” 他拧了会儿眉,不屑道:“去告诉张侍郎,饷银的事暂且搁置,必得于秋分日前将天祥宫给朕完工,否则提头来见!” 周德清勾出满意笑意:“尊陛下谕旨。” * 福悦寺后山。 树木枝叶遮天蔽日,孟与青一眼就望见了站在松树旁望着山下发呆的卫明瑶。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浅黄色裙裾,似乎清瘦了许多,似乎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孟与青抬手摘下帷帽,提裙三两步上前:“瑶瑶。” 卫明瑶立即转过身来,由她紧紧抓住了手,目光颤抖,张口还未出声眼睛却先湿红了一圈。 “你——” 卫明瑶忙竖起食指,咬唇左右看了无人,才低声道:“跟我来。” 两人悄然穿过树荫遮蔽的山后小道,到了一间毫不起眼的寺庙瓦房中。院中巨树参天,郁郁森森,静得只能听见林中鸟叫声。 穿过木门,孟与青远远便看见树下站着一个穿黑色布衣的男人,她认出对方正是窈淑殿里的掌印宦官周礼,心中一惊。 对方面不改色朝自己行了礼,而后径直朝卫明瑶过去,低声问:“还好吗?” 卫明瑶轻轻摇头:“我没事,你去门口守着。” 周礼点头,不再说话,转身出了小院迅速合上门。 四下重新寂静下来,地面上树影婆娑,阳光落下细碎的光斑。 “我知道孟国公将你软禁的事,难为你能找机会出来这么一趟。”卫明瑶擦了眼泪,把她拉到树下的小桌旁坐下。 孟与青看着她的侧脸,轻声道:“卫老将军的事我已听说了,节哀。” 卫明瑶挺直的背忽而颓了,她微微发抖偏开了脸,咬牙说:“青青,我父亲他是……受人谋害而死。” 孟与青心一跳,拧眉正要追问,对方却已经飞快地敛下了所有悲怒神情。 她缓慢松开自己的手,有些僵硬地转而言他道:“周德清设了毒计陷害皇后秽/乱宫闱,不出一月杜氏必死无疑。” 可怜卫小姑娘实在是个不会撒谎掩饰的人,孟与青看着她,心中已对她口中的谋害之言有了不详预想。 卫明瑶并未察觉她悲戚的眼神。 她一只手轻落在腹部,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周皇后一旦废黜,三皇子必失太子之位……我听周礼说,周德清在宫里囫囵养了几十个被陛下一夜临幸过的宫女,只待生出一位新皇子。” 她抬眼望过来,声音极轻:“你猜他想做什么?” “……去母留子,立傀儡,掌朝权。” 孟与青每吐一字,心便沉上一分。终于在她灼灼的目光中移开视线:“新后之位——” “你心中应当清楚,孟国公早已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卫明瑶打断她,眼中浮现出破碎悲悯,“外面已有传言,说你孟与青天生凤命,当享一生荣华。” 林间起了大风,枝叶飒飒作响,树影沉默地掠动光斑,远处传来寺庙厚重的钟鸣声。 孟与青沉默很久,风吹动身后青丝,皓皓烈日却如冰雪。 孟国公的棋盘早在几年前便开始落子,攻杀退守,步步均在计算之中。 自年初新帝登基以来,她本以为自己能侥幸逃过一劫,却没想到还是避不开这谋算。 面前之人的神情还是平静,应该是早有预料。卫明瑶知道她向来聪敏,心中也松了口气。 手指捻着衣袖,许久才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忽而道:“兄长已归家,你可要见他一面?” 孟与青一怔。 卫明瑶咬唇:“先……不论孟国公那边如何打算,如今兄长须守父丧两年,你们二人的婚事是恐怕不成了。” 孟与青低声说:“不过两年而已,我可以等。” 卫明瑶苦笑着摇头,眼中带了一丝彼此都知悉的悲哀,半晌却道:“青青,我已有三月身孕。” 孟与青怔怔看了她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脸色刹那苍白。 林间的风兜转过山巅簌簌吹来,明明盛夏,却激得人浑身冰冷颤栗。 她慌了神:“不行,不该是这个时候……” “青青你听我说。”卫明瑶用力地抓住她的手,泪水珍珠一样滚落下来,圆眼睛流露出悲伤,“周德清盯后宫盯得紧,虽有周礼帮我,可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已大怕是瞒不住了,若有一日——” “不行!”孟与青突然提高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