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逊右手握着茶杯,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身,出神地望着地面。 “你怎么了?”绫罗问她,“你这个伤口再有个两天可以拆线了,今晚你沐浴的话,我不能帮你了。” “无妨,我也不是残废了,可以自己洗。”她回神淡淡笑道。 “你这两天可以暂时吩咐锦儿来帮你洗澡。”她提议道。 泸逊笑容更大一些,拒绝道:“算了,我可以照顾自己。” “那行吧,那你只好小心一些。”绫罗展眉一笑,“我先回了,有事唤我。” 泸逊点头会意。 万籁俱寂,不知道什么鸟咿呀咿呀叫个不停,映衬得整个山谷更加空旷,回音连绵不绝。波及春风,树影也开始一起摇晃,可能还会一同为春天欢鸣。 泸逊沐浴完正准备休息,便看见月亮从云层中露出脸来,好似那淮河边的琵琶女的歌声一般,欲说还休又婉转悠长。月光像闪耀着珍珠光芒般的绸缎,如水一般静静照拂大地,给地上的平凡小草都增加了一股伥凉之意。 “又是一年星回,下个月的今天就是第十三年期满了,以往我总是耻笑喜欢椿龄无尽的人们,现在却道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她叹气道:“本以为先生是个好人,谁知青松落色,人心不古,害得我家破人亡。” “如果我当初不要他当我的先生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她看着月亮愣愣发问,随即失笑道:“可惜没有当初。” “爹娘,你们最后看见天空的那刻有恨过我吗?”她淡淡的悲伤又缠绵而至,一丝一丝紧扣她的心脏。她垂下眼,丧气道:“我好像好不起来了。” - “大人,你终于回来了。门房来传,北镇抚使吕旺大人明日要来辨认尸体,这是下午送来的帖子。”匀山将帖子递过去。 彭泽易伸手接过,正色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人都死两天了为什么现在才来?” “或许是才接到消息?”匀山冥思苦想。 “你觉得可能吗?”彭泽易心里翻个白眼,“北镇抚司就是专司巡查缉拿的,他们能才知道?” “那怎么这么久才来?” “我没有去找他。”彭泽易往府衙里走去,“他着急了。” “大人是说吕旺?” “不可无礼,再说也是从四品跟我同一级,不可直呼名讳。”彭泽易板正脸色。 匀山咂咂嘴嘟哝道:“属下明白了。” “之前交由姜姑娘的纹身拓印,有结果了吗?”彭泽易问他。 “哎呀大人,别说了,那姜姑娘一次消息都没传来过。”匀山抱怨道。 “那查到她老板去哪里了吗?” “她消失的那天,听说是往位于北郊的华西山去了。”匀山眼珠子一转,想到什么,眼睛圆睁,“大人,更巧的事,那天山上死了二三十号人。死相惨不忍睹,都断成两截了,不远处还有个自绝而亡的男人。不过奇怪的是,那些断成两截的死者死前都曾遭冰冻过。” “那个自绝的男人跟其他人有关系吗?” “大人是怀疑那些人死于那个男人之手?” 彭泽易颇为无语,他敲敲匀山的脑袋:“你好好想,若是那个男人杀的,既然都摆脱了那些人,他为什么要自绝?凶手另有其人。” “那会不会是姜姑娘的老板?”匀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似狗腿子一样贴过去,“大人你觉得呢?” “不能肯定但可能性很大。”他摩挲着绣春刀的柄,沉思道:“那个人为什么自杀?按理说,那些死者死亡地点与他相隔一定距离,他可以走的,他为什么在那里自杀?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先死。”他顿了顿,“但是必须一起上去的山。” “为什么呢?也有可能他后去但先死啊?” “你想想看那些人的死相,那么利落,那么残酷。你觉得那个凶手会磨磨蹭蹭等到那个男人来再开始杀人吗?除非他们在进行一种仪式,还有祭祀的环节。” “大人,你别说笑了。”他表示不可能地尬笑,“这种杀人还有什么祭祀环节?都算得上是单方面屠杀了!” “那又说回来了,他为什么自杀?这种不都是在人陷入绝望的情况下或者被逼而死的?你倾向那个?” “大人,验尸的仵作说那个人死前血脉被冻结了。”他补充道。 “刚刚怎么没说?”电光火石间,事情像是珠帘一般一颗一颗穿起来了,彭泽易顿时明白了,“原来他们是去围攻那个凶手的,却完全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