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敷衍道,端起一旁的药剂,吹冷往他嘴边送。 泸冽用最后一丝力气咬紧牙关,拒绝喂药。 泸池觉得好笑:“父亲,你闭着嘴怎么喝药?” 他反手把勺子送到自己口中:“没毒。”这才将泸冽的疑心打消。 泸逊就站在一旁,看着泸池手把手地喂药。 心里好笑,父不慈子孝。 等泸冽再次入睡,已经是戌时。月上高空,树影绰绰。 “父亲在病中,就爱多疑,你多体谅。”泸池安抚她,“等会儿我让绫罗给你换药。” “我一点也不喜欢掌权,我只喜欢自己相处。”泸逊坐在石凳上,左手手肘撑在圆桌上,抬头看向月亮,追忆道:“我小时候就很羡慕月亮上的嫦娥。” 泸池看着她第一次露出这种向往的表情,他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颇有笑意地问:“为什么是嫦娥?” “因为嫦娥自己一个人住在月宫里,没有人打扰她,她过得很自由,更别说还有玉兔相伴左右。”她又惆怅起来,“可惜嫦娥是不存在的人物,终究只是传说而已。” “你可以成为自己的嫦娥的。”泸池唇角微微勾起。泸逊转头看见他目光灼灼的,不知是不是月亮照的,又听他继续道:“我母亲以前也经常带我看月亮。” “就这样静静看。”他眼里散发出浓浓的怀念。 泸逊转头看向天:“常言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看来今晚的茶是不入你的眼了,非得来酒才配得上你的诗意。”他失笑,眼神示意她的肩膀,“可惜你现在不可以喝酒。” “不早了,虽说冬天已经过了,如今是早春,晚上也还是很冷的,山顶的风更冷,一个劲得往背上钻。”泸池把她送到她的维雪院,嘱咐道:“等会儿绫罗来给你换药,你别敷衍她,小心你的手臂。” “好。”泸逊转身离开。 月光把泸池的身影拉的很长,长到泸池以为可以一直维持这样的日子。 泸逊感觉他已经离开了。 她进门关上门窗,拉开暗格,昏暗的烛光映着排位上的名字,晃花了泸逊的眼睛。 “爹、娘,女儿这两个月都没有来看你们,钱银也没有给你寄过去,香烛也快用完了,你们要是缺钱用,今晚就入我的梦来,下次出任务我多准备一些。” 啪嗒一声,溅起一滴灰尘,打湿了格子底部。 泸逊弯腰想要伸手去抹掉那滴灰尘泪,忽然间,一阵电光火石闪过她的脑海,这个暗格的底子也太干净无暇了。两月未归,总归是会有一些积灰的,如今却是干净得无尘埃。 再仔细看,香篮的底圈位子有一层轻微的挪动印记。有人打开过这里。 泸逊瞬间惊起一身冷汗,立刻弓起身子环顾四周警惕起来,静静感受空气里的一呼一息,没有异常。 像阿娘缝衣服时冒出来的线头般的头绪从她脑子里冒出来,身份暴露这因为这个?果然还是内部的人吗? 是谁?能来她的房间的人也不多。 应该是自己离开天灯的这两个月里发生的,怎么会发现了呢? 她走到圆桌旁边坐下,蜡烛照耀她的脸庞,光晕不及另外一面,鼻梁阻绝了光的探索,半明半昧的摇晃着灯火影子。 她手肘撑桌,颇为苦恼地揉搓太阳穴,始终没有合适怀疑的人选。 “哟,吓我一跳。”绫罗走进她房间,才看到她坐在黑暗中。她捂住心口小声惊呼:“你怎么在这里坐着?” 绫罗点燃一旁的灯火。 泸逊放下手,探究的眼神直达绫罗的心底,她以为泸逊疑问她为什么来:“你哥叫我来给你换药。” “不是什么大碍。”泸逊垂下眼皮,掩去心里的情绪。她是不愿意怀疑绫罗的,在天灯里面,对她最知心的就是绫罗,满怀复杂的心绪一瞬间充满她的胸腔,她闭眼仰头吐出一口郁气。 “怎么了,在想什么?”她疼惜地看着泸逊,“你成天在外面跑来跑去,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都快成为江湖糙汉了,现在还不懂得疼惜自己。” “肩膀还疼不疼?”她褪下她肩膀上的衣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哎,你别哭。我已经不疼了,真的。”泸逊连忙起身,微微弯腰去抹掉她掉在脸上的白玉珍珠似的眼泪,“你放心,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哎,我也不是埋怨你,”她伸手随意擦去泪水,委屈地低头去剜她一眼,“我是又听泸池说你在外面被追杀,虽然你武艺绝顶,但是你不懂得将息自己。你哥他们又是大男人,你又不和我说,叫我如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