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时候,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所以后来才想着把你的鞋子和蘑菇给你送回去!” “那蘑菇你娘吃着,觉得好吃吗?” 庄月白在周俊之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就醒了。 醒来时她的耳鸣好了很多,躺在床上听见送她回来的人关门出去了,还听见他们在门口轻声讲话。 但她不想理人,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所以开门声再次响起时,她就闭着眼睛装睡。 听到这个人说他见过阿爹和娘,庄月白心里一阵紧缩,有些刺痛。 他说,院子里的腊梅开得很好,说他看见阿爹带着自己在院子里一通瞎找,说他不是故意吓唬她的。 说他......是神仙! 若他是神仙,为什么流匪进村的时候他不来帮忙呢? 为什么阿爹被人杀死时,他不来呢? 为什么阿娘怀着弟弟死在地窖里时,他不来呢? 何宣意轻声说着以前。 床上孩子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流。 她安静地躺着,眼睛死死闭着,任由泪水打湿了发丝,流到枕头上,染湿了一大片。 何宣意由着她哭了好一会儿,看着脚下的地板缝隙小声说:“你离开庄家村以后,我去那里找过你......对不起,我来晚了!你走之后,庄家村还来了官兵......他们收敛了村里人安葬......你爹娘......他们也有好好安葬在你家院子里,你放心!” 庄月白听到这里,喉咙里发出小声的哽咽,她哭得克制又绝望。 何宣意耳边却好像听见了她内心凄厉无助的哭喊...... 他缓缓站起身,试探着对着床上的人说:“今日太晚了,你先休息!其他事......以后再说,好吗?” 屋子里,自始至终只有何宣意在说话。 他说完后,床上的孩子轻轻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把自己裹进柔软的被子里。 何宣意心下了然,退出去,关门了。 在他关门的一瞬间,床上的庄月白突然睁开眼睛,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涨红了脸,脖子血管爆突,用尽全力朝着屋顶喊出声! “为什么不来?” “为什么不来?” “你为什么不来?” 你是神仙啊! 神仙为什么不能救救他们?为什么不来救救我的阿爹阿娘? 神仙为什么不能来救救我们? 为什么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哭声炸雷一样在忘忧斋回荡。 何宣意关门的手慢慢握紧成拳,他把头抵在门上,努力咽下喉间苦涩。 等房里的人平静下来后,他才慢慢转身,一身落魄走回旁边自己的房间。 太阳如往常一样,在清晨的缥缈峰升起。 山峰上,林间、草地、屋顶到处都是它带来的朝气。 地上漂浮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薄纱,那是被朝阳蒸腾起来的雾。 鸟儿已经开始新的一天了。 清脆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开始只有鸟雀叽喳声,慢慢的,像是受到邀请,更多的声音在山间传来,猿啼声,鹿鸣声,还有几只优雅的仙鹤从院子上空飞过。 它们轻缓扇动宽大的翅膀,在空中迎着山间晨风滑翔而过。 一朵小云孤零零地挡住了它们的路,仙鹤们可不惧这样的困难,一只只冲过云朵,把它扇的四分五裂,然后发出得意的鸣叫声...... 昨夜,庄月白哭喊之后,睡得很不安稳,不过一两个时辰,她又醒了。 假山上的凉亭高高矗立,能收揽整个院子的奇幻美景。 她爬上假山,侧着身坐在长椅上,下巴搁在扶栏上,就这样从皎洁的月光看到破晓的朝霞。 山间风微凉,但她觉得刚刚好。 风吹过树林,树叶“沙沙”作响。 何宣意手里提着三层食盒站在院子门口,他看着亭中的小孩仰着头眼睛看着空中的仙鹤,稚气的脸上始终萦绕着忧愁。 昨夜他在房中听见她出门的声音,隐去身形看着她在亭子里一坐就是大半夜,也不敢去打扰她,给亭子施了术法为她当去寒风重露,就在假山下打坐。 直到天色将明,何宣意才去了膳堂给她带早饭。 他提着食盒去了庄月白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