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医院人很少,他们穿过空荡荡的走廊,一路上只有几个清洁机器人和小型运输车贴着墙边滑过。 孙医生把他们带到医疗舱手术区外面的等候室,这是一间不到一百平米的小房间,放着六张舒适宽大的单人沙发,沙发宽大扶手上有信息提示球,可以查阅权限内的、医疗舱里的手术进展,为了舒缓等候者的情绪,墙面上缓缓流动着低饱和度的花园和风景画面。 一进房间,岑知弦就闻到一股暖洋洋的干花熏香。 欧阳教授的助理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直筒连衣裙,披着一个毛茸茸的白色披风,连衣裙上有暗红色的枝蔓图案,似乎是取自某幅名画。 她面前悬浮着通讯屏,妆容被泪水糊成一团,看起来有些滑稽。 “……对,医生说至少要半个月,”她双手放在膝盖上,攥着一团皱巴巴的面巾纸,微微颤抖:“我也不知道,我……” 似乎感觉有人进来,她猛地回过头:“啊,我一会再和你联系。” 她挂上电话,站起身来。 “这两位是派出所派来调查的警员,”孙医生为他们介绍:“他们来做个笔录。” “你们好,我是郝尚。”她抓紧手里的面巾纸。 “你好,”岑知弦说:“你是在给学院打电话吗?” 近距离打量她,岑知弦发现她相当漂亮,联想到王牧洲那边的调查结果,难免令人有些猜想。 “对,欧阳教授,呃,突然说要住院,我们本来都预定下周就出发,现在、现在我们的计划恐怕……”郝尚深吸一口气,有点说不下去。 “你们就在这里做笔录可以吗?我去里面看一下情况。”孙医生说。 “好的,麻烦您了。”刘昭俨说。 岑知弦示意郝尚坐回沙发上,自己和刘昭俨坐到她对面,刘昭俨在宽大的木制扶手上打开笔录记录仪,岑知弦清了清嗓子。 “不要紧张,据实回答问题就好。你今天是和欧阳教授约好了,所以来他家的吗?”岑知弦问。 “嗯,啊、不是、我是……”郝尚似乎有些混乱,她不安的又抽出一张面巾纸,攥在手里。 岑知弦理解的点点头:“突然遇到这种情况,一定很害怕吧,深呼吸一口气,像这样……对……冷静下来慢慢说。” 郝尚深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着冷静下来。 “是这样的,”她吸了吸鼻子,说道:“昨天教授和我、还有几个研究生约好,今天九点半在他的办公室集合,等确定分配给我们的任务后,我们就开始做准备,争取在第一波出发。我们九点半到了教授办公室,教授却一直没有出现,电话也打不通,我等了一会儿,以为是他又睡过头了,就去教授家找他,然后就看见……呜呜……” “你为什么会认为欧阳教授睡过头了呢?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吗?”岑知弦问。 郝尚轻轻用纸巾沾去眼角的泪水,说:“教授并不是,呃,作息非常规律的那种人,如果出现联系不上的情况,我一般会直接去他的家里找他。” “这种情况多吗?”岑知弦问。 “一个礼拜会有两三回吧。”郝尚说:“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缺点,他只是工作太辛苦了。” “当然当然,可以理解,你做他的助理多长时间了?”岑知弦问。 “已经五年了。”郝尚说。 “那时间挺长的了,在你的印象里,欧阳教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你能想到有谁会想要伤害他吗?”岑知弦问。 郝尚倒吸一口气,瞪大眼睛:“你是说今天的事情,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不排除这一可能。”岑知弦说:“如果是人为的,教授有什么仇人吗?” “没有,没有……”郝尚连连摇头:“教授学术水平很高,研究进展顺利,为人又谦虚和善,对学生和同事都很好,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仇人。” “唔,”岑知弦摸摸下巴:“你知道余嘉栖吗?” 郝尚微微一愣:“余嘉栖……我、我知道,她不是已经被送到八区了吗?” “嗯,”岑知弦觉得先不要透露太多信息比较好,她问:“欧阳教授最近有和你提起过她吗?或者你有见到过她吗?” 郝尚一脸疑惑:“没有啊。” 他们又谈了一会儿,没有什么进展,刘昭俨突然拍拍岑知弦的胳膊,岑知弦看过去,他的面前闪着一个通讯光球,光球边是王牧洲的迷你头像。 “稍等。”岑知弦对郝尚说,她和刘昭俨对视一眼,两人站起来,快步走到外面空无一人的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