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刬袜步香阶 阿青身上有伤。 这个发现令他悚然一惊,无法放任自己沉浸在她极力塑造的温柔乡中。 阿青此时没有衣领衣袖给他抓,卫青只有放空思绪,推着她的腰,想去光亮好的地方,细看她的伤势。 她的腰有痒痒肉,不给人碰,笑着躲开他的手,绕着他打转,比泥鳅还滑不留手。 玩心还是这样重,半点不像寻常贵妇。 水中带人本来就困难,她还钻来滑去地捣乱,卫青无奈,圈着她身前夹住,半强迫地托抱还要继续戏水的她上岸。 破水而出后,她用力一甩满头满脸的水,一绺湿发打在猝不及防的卫青脸上,抽出一道红印。 有体温,有呼吸,就是他太思念阿青而生出的幻影,还是她根本就没死? 卫青移开她晾在青石上的衣裙,把她放上去。 透过树叶的日光,与溪水反映的天光,将她的胴体照得纤毫毕现。 两人一起长大,面目早就熟悉得描述不出,他日日所见又都是有颜色的美人或是有仪容的朝臣,并不能分辨阿青眼下的容色,究竟何其殊丽。 无论如何,阿青总是他心里最美最美的女子。 这样的心上人,在与世隔绝的山水之间,玉体横陈。 卫青却生不出半分绮思,他大惑不解—— 除了背后,臂膀、身前、腰际、两股,凡是平日里隐藏在衣裳下面的肌肤,零零散散,都有新旧不一的伤。 有轻有重,有深有浅,最重的是大约有两年的那些,刀疤集中在她心口,几乎能够断送她的性命。 不止是人害的,还有磕碰跌打、蛇虫咬伤和毒藤刺荆等混迹于郊野才会有的损伤。 她贵为列侯夫人,哪里来的这些伤? 阿青任凭他看,眸光闪烁,冷意森森,笑容反倒越发粲然,甚至原地转了一圈,给他展示她的身体。 卫青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她似乎毫无察觉,歪头笑道: “阿青,我嫁人了,你欢喜么?哦对了,我有字了,唤作‘季姎’,婚后三月,阿母所取。希望我一生顺遂,自由自在,永远当个‘我’。可惜随家书而至的,是我失恃的悲报。” 阿青伸手摸着他的脸,摸到了他颌下细密的绒毛,刮过几次,已经成了短短的胡渣子,摸着扎手。 她的手向下,摸到了他的喉结,拇指与食中二指钳住,感受着他吞咽津液时,凸起之物的上下滚动。指尖稍稍加大了些力气,继而感受到了他颈侧血脉的搏动。 卫青心头无数疑惑,被她的神来一手悉数打散,呼吸带着惊人的热度,却因为要害被她钳制,连转头回避都做不到。 他闭上眼睛。 看不见她的粲然笑颜,耳中听闻的她的欢声笑语,陡然间透出了无尽的荒凉与愤怒: “你又不说话了,还不看我。阿青,你每次闭嘴不说话,愿意听我的,就会看着我的眼睛。不看我时,都是不愿意听我的,却不肯直言拒绝。这样,不管好赖话,都是我自说自话,不管好坏事,都是我首倡,你随同。” 她乐意拿话刺人的时候,可以不带半分烟火气地,吐出像刀子一样锋利的言语,直扎人心最软的肉。 从小到大,卫青确实总是更沉稳冷静的那个,可他从来不曾推卸责任。 阿青的心愿,阿青的想法,他全都尽力实现,哪怕是跟她调皮捣蛋胡淘傻闹,他也只有顶锅扛祸的担当,没有推锅给她的懦弱。 唯一一次拒绝她,就是她出嫁前找她私奔。 就这一次拒绝,让她沦落到如此痛苦的境地。 被她骂两句不会伤筋动骨,能让她消消气也好。 他不擅长吵架,在她面前更是笨口拙舌容易说错。 就算善意维护,她在盛怒之下,有时也会错解出其他意思。 小时候还能带她抓个兔子射个獐子摘个果子转移注意力,此时她的意图那么明显,怎么可能会错意? 她的手揉搓着他的喉结,另一只手摩挲着他的唇,声音甜如蜜,柔如丝,浓如墨,黏如漆。 一声接一声地轻呼他的名字,蜜里裹着爱,柔里藏着针,墨里滚着恨,漆里含着嗔。 她的面颊凑过来,贴上他的脸。 湿发随之而来,流着水,滴滴答答的液滴溅在青石上、乱草间,弹起微微的凉意。 他的身体擅自起了反应。 把持不住令他难堪,又唾弃自己对她不够爱重,一把攥住她两只手腕,哀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