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阿青外甥的名字 大汉以孝治天下,公主自然不敢对宗室近亲长辈窦太主无礼,何况窦太主身后还站着公主母亲王太后的舅姑窦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是个场面人,无论什么时候,总能镇得住场子。就算以舅姑身份压制王太后,也有对王太后生育当今天子的功劳的敬重。 窦太主却比她阿母性子暴烈急切,对平阳长公主她们这些小辈随意得多。 互相的寒暄的场面话还没讲完,便叫出了正在花园和橘子树幼苗较劲的阿青。 很是无礼地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用非常讨厌的眼神,逼视她的脸。 她的脸色着实不善。 阿青才十一岁,年齿尚幼,个子虽高,五官还没长开,又一团孩子气,怎么看都是个稚童。 可她生得未免太好了些。 一年小,两年小,窦太主那位天子侄儿兼女婿看不上眼原是寻常。再过几年,到她豆蔻初开、风华正茂的岁数,阿娇却要容色衰减了! “你就是郦家的青女、曹娥的女儿?生得倒是不错,比你阿母这么大时差得不多。” 不,她的语气分明是“你比你阿母丑好多”。 对着子女直呼父母姓名,是非常不尊重的行为。 窦太主只是宗室中的长者,不是她家的亲长,不是天子,也不是阿青家的封君,她们之间没有直接的君臣关系。 在阿青面前提到她阿母,直接喊“曹娥”,而不是“武遂侯曹夫人”这样的官方称号,“曹礼曹”这样的姓字,甚至“我们平阳公主的大姑”这样的亲戚身份,和捏着阿青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一样,也很是失礼。 阿青不喜欢这样被人对待,不喜欢被人直呼母名,更不喜欢被人嫌丑,但是。 但是公主把她拉到身边,摸着她的丱发,很自然地接过窦太主的话头,温婉笑道: “姑母这样说,小心吓到了她,阿娇找您闹——陛下才让她认作舅舅,阿娇自然是舅母,姑母也就是她的大母了。第一次见着孩子,见面礼没有,还来吓唬她。这孩子素来胆小,您瞧,都说不出话了。” 窦太主没太买账,哼了一声,拿眼去斜被公主按在肩头,挣扎怕打到公主孕肚,完全不敢动的阿青。 公主又说了一车好话,太皇太后宽仁慈爱、窦太主驻颜有术、阿娇越来越有皇后的气度之类,不一而足,总算哄得姑母开颜,眼神不再飞刀子。 等到窦太主终于高兴了,赐给阿青几样给小孩子的礼物,公主让阿青谢过大母。 舅父舅母一直对阿青特别好,比阿兄阿嫂好多了。 阿青也就更愿意听公主的话,尽管不太情愿,还是拜谢了窦太主。 窦太主告辞离去,临别之际,对送别的公主,意有所指地笑道: “这孩子很好,笨是笨了些,胜在听话懂事。人生在世,总得明白自己的分量,听话懂事才是。没有小鹰隼刚学会飞,就要急匆匆叼碎老鹰隼的喙的道理,阿妠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阿妠是公主的幼名。 她年过二旬,有字,有封号,有食邑,又已经出嫁多年,夫婿亦是列侯,都能作为她的称呼。 亲长呼唤小辈的幼名确实亲近,可是亲长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宾客奴仆的面,像喊一个垂髫小儿一样的语气,喊她的乳名呢? 王太后与窦太皇太后在众人之前,提起天子同母的姊妹三人,喊的都是“平阳”“隆虑”“南宫”,而不是“阿妠”“阿嬐”“阿妸”。 公主笑得有些勉强,还是柔顺有礼地送窦太主登上马车,点头称是。 排揎了令爱女阿娇不满的阿青,隔空喊话了越来越不听话的侄子刘彻,窦太主兴尽而归。 留下的主人家可能没那么高兴。 公主受了窦太主临行前的狠话,忧虑弟弟刘彻的帝位是否稳固,想着和母亲王太后去通个气,不意腹中胎儿闹她,有些晕眩。 阿青看出公主额头沁出的冷汗,悄悄地站到公主身边,挽住公主的手臂,支撑了她一大半的身体重量。 公主又把体重往阿青身上压了些,尽量表现出与往日无异的样貌。 步伐到底比往日略慢和不稳,拄着阿青回去内室,说肚子大了精神短少,需得小睡片刻,让阿青自去玩耍。 早有侍女铺好了席榻被衾,取来枕头,拉下帐慢。 阿青不肯走,跪坐在一旁,任冷汗涔涔的公主攥着她的手,给公主打扇。 过了不长的时间,胎儿睡着了,公主就平静下来。松开阿青的手,看着被她攥出来的红红白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