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她听了那番话,先入为主,觉得平河大约是在暮云楼呆久了,习惯性地低声唤人。但现在想来,当日那声音,不但并非幽媚,反而更像,将死之人发出的绝望之声。 她心头一跳,语速快了不少:“平河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唐少云跟掌柜站在一边,闻言毫无波澜地开口道:“她家中还有弟弟妹妹,听说弟弟妹妹都在书院读书。当初卖身进来说的是要供弟弟妹妹读书。” 赵杭看了一眼掌柜,才将视线转向唐少云:“死了人,你倒一点也不怕。” 唐少云面无表情:“凉州这些年,死的人还少吗?” 赵杭突然笑了一声,“孙掌柜,你的人,竟有这等心境,我营中之人都自叹弗如啊!” 孙掌柜连忙道:“将军,这人是我前些日子去邢州时才认识的。也是凉州人士,流亡到邢州。当年在凉州也是做这档生意的,正巧暮云楼缺人,我才将她带回暮云楼啊!” 他语速飞快,急迫地撇清与女人的关系。 赵杭瞥了他一眼:“紧张什么?” “你可知平河家住哪?”她视线又回到唐少云身上。 孙掌柜脱力般地擦了擦额上冷汗。 见她点头,赵杭便示意她带路。 她却回头看了一眼孙掌柜,语气中有难得的迟疑:“掌柜——” 孙掌柜挥了挥手:“带赵将军去,今夜再回来不迟。” 走时,萧鸣珏又转身看了一眼屋内:“这些姑娘一日三餐是如何吃的?” 赵杭皱皱眉,他怀疑有人给平河下毒吗? 掌柜目光移向中年女子,像是一无所知。 唐少云淡淡道:“这儿的姑娘一般不吃早膳,午膳会有专人送进来,若有客人点,晚膳一般都是跟着客人吃。” 萧鸣珏若有所思点点头,没再多说。一路上他看上去一直心不在焉,似乎在想什么。 “你发现什么了吗?”赵杭轻声问道。 萧鸣珏摇头:“我看她面色有些奇怪。可是人也死了,看不出更多。” 赵杭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唐少云,用气音道:“轻营的人不会玩忽职守,若是能在轻营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那身手定然非同常人。” “可为何要派一个身手高超之人来杀一个普通女子?” “她知道什么?” 萧鸣珏忽地想起什么:“茶商——那夜她伺候,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赵杭点头道:“我也怀疑。当日她许是没对我说实话——有人用她家人威胁。” 城郊的屋子大多破旧低矮,巷子中的屋子连片。 这个时辰,住的人大多出去上工或开张,几乎没什么人。 唐少云带着两人来到巷尾的一间破旧屋子前。屋门并未落锁。 赵杭心里涌上几分不详的预告。 她伸手推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屋内躺着一具尸体,血迹染红了半个地面,还在缓缓流淌。尸体手边还有一柄长剑,与平河胸口那把剑一样,均是军中用剑。 杀人凶手,或许就与他们前后脚离开! 唐少云嘴角紧紧抿起,她回头看向赵杭,面上还是死寂般的平静,一言不发。 赵杭没走进去,在门口看着血迹缓缓流向自己。 “去,叫仵作来。”她闭了闭眼,哑着声音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