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疏庭在琴馆门口立了半晌,方背着琴进了琴馆,自顾往二楼走去。 雅室内,那听琴人慵懒倚着椅背,一手撑着额角,一手捧着书册。见庄疏庭进了雅室,缓缓放下书册,淡声道:“你前日未来,昨日亦未来。” “嗯。”庄疏庭先将琴馆的琴撤走,才放下琴囊,取出自带的七弦琴,置于琴案之上,随即隔着屏风细瞧那听琴人。 他跟自己一样,均戴着两年前那副面具。 未被面具和衣领遮住的一截颈项,肤色略深。 而桓照夜肤色十分白皙。 上回他穿的晴山色,这回穿了缟羽素袍。 而桓照夜昨日一早穿了凝紫色,昨晚换成皦玉色。 他不是桓照夜。 庄疏庭暗暗松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前日,我家被仇人灭门,除了我,无一人逃出。” 听琴人怔了一怔:“什么?” “我已寻到灭门仇人。明日起,便不能时时来琴馆了。” 听琴人修长手指轻抚脸上面具,半晌后低声缓缓道:“自是报仇要紧。” 庄疏庭伸手指了指琴案:“那张琴,劳你替我保管。” “嗯,杀得尽兴。” 上一世,加上这一世,算起来拢共五年。庄疏庭从未走近屏风,从未走近听琴人。 每回听琴,他总是听了开头,便手撑额角沉沉睡去,至琴歇方醒。 许是未睡着,庄疏庭只当他是睡着了。 庄疏庭静默半晌,往屏风走去,停在听琴人面前。 听琴人又怔了一怔,微微仰首,看向庄疏庭:“我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不必。”庄疏庭摇了摇头,慢慢倾身,伸手抚上听琴人面具。 庄疏庭不止一次想过,下回我便掀开他的面具。 真到了下回,又总是下回推下回。 然后,就没了下回。 听琴人一动未动,暗暗屏息。 庄疏庭并未掀开面具,只慢慢凑近,隔着面具,轻轻亲了上去。 一触即分。 后会无期。庄疏庭心中默念,利落转身,带起一缕微风。 听琴人怔了半晌,待回过神,雅室内只余他一人。 他猛起身跳窗而出,举目四顾,大街上熙熙攘攘,并无庄疏庭踪影。 忙又折回琴馆,吩咐琴馆大掌柜:“速速派人去找。” 大掌柜面带疑惑:“找谁?鬼面女子?” 听琴人点了点头。 大掌柜忙道:“是,殿下。” 听琴人转身往二楼走去。 大掌柜眼瞧着护卫倾巢而出,向二掌柜低声道:“这是怎么个情况?我倒看不懂了。” 二掌柜道:“两年了,殿下从未派人找过鬼面女子行踪。她来便来,不来便不来。为何刚有了王妃,便主动去找了?” 大掌柜摇了摇头:“你说,殿下心仪之人究竟是鬼面女子还是王妃?” 二掌柜沉吟道:“必是鬼面女子。足足两年,殿下若无要事,日日申时都来琴馆候着她。如此长情,定是爱极了。” 大掌柜摇头道:“我瞧着倒不像。殿下若是心仪鬼面女子,为何不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不光不摘,还每回都服用改容易貌的丸药,让自己容貌变丑肤色变黑。” 二掌柜道:“即便殿下心仪之人不是鬼面女子,也绝无可能是王妃。若是王妃,殿下定不会吩咐我们去找鬼面女子行踪。” 大掌柜道:“殿下若不心仪王妃,又怎会应下同王妃的婚事?谁人不说,王妃花容玉貌,无人可比,同殿下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二掌柜道:“殿下岂是贪图女子美貌的庸俗之人?他心仪的定是与他心意相通的鬼面女子。” 大掌柜道:“足足两年,话都未说几句,回回还都隔着屏风,如何心意相通?” 二掌柜道:“你管着琴馆,竟不知寄情以琴?他二人一个抚琴,一个听琴……” 未待二掌柜说完,大掌柜摔了下手中算盘:“这月你工钱扣一半。” 二掌柜忙道:“我仔细想了想,殿下定是心仪王妃的,八成今日他还跟鬼面女子说了他心仪王妃。故此,鬼面女子伤心欲绝,刚来便走,琴都未弹。殿下许是怕她寻短见,才派人去找她行踪。” 大掌柜点点头:“有理。” 二掌柜忙又道:“既有理,这工钱便别扣了吧。” “我岂是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