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的脑子里似乎装着镇子的平面图,那些在爱丽莎看来交错纵横、让人找不着北的巷子,在阿飞眼中清晰明了。他步伐矫健轻盈,仿佛在巡察自己的领地。 “这里是最底层的居民区。”阿飞介绍道,朝爱丽莎伸出手,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拎行李。 爱丽莎拍拍胸口,表示自己能行,颠颠地跟上阿飞,和阿铁一起在臭气熏天的街道中漫步。从街角水井旁的垃圾堆里突然钻出两只脏兮兮的探探鼠。其中一只少了一颗眼球,另一只没有尾巴。爱丽莎平生从没见过这么凄惨落魄的宝可梦,惊愕地停下脚步,全身血液都因为难过而冻结了,心脏像是碎成了一瓣一瓣。 然而阿飞不以为意,他的步伐依旧轻快。经过两只探探鼠身边时,他笑容灿烂地朝两只宝可梦招招手: “阿福,阿祥,最近过得怎么样啊?好像胖了一点,不要懈怠了!你们是我的得力干将!” 那两只探探鼠抬起身子朝阿飞招手回礼,接着又钻回垃圾堆里去翻找食物。 爱丽莎正想询问两只探探鼠的详情,却见一只断了腿的扒手猫叼着新鲜的树果,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快速从围墙上奔驰而过。 “嘿!阿迅!”阿飞朝扒手猫大喊,“偷窃的时候小心点,别再被人打断另外的腿!” 爱丽莎不忍地瞥了眼扒手猫的断腿,转头对阿飞说:“你认识很多宝可梦!” “我认识这片区域街头所有的宝可梦,要是哪天没见到它们,我晚上会睡不着。”阿飞露出朴实的笑容。 恰巧一群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约克从石板路上经过。它们的毛发沾染街上的排泄物,凝结成一缕一缕的,眼睛被过长的毛发完全覆盖住,令爱丽莎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阿黄,阿棕,阿白,阿橘。今天你们还是这么精神十足,晚上和我一起去巡逻吧。”阿飞笑呵呵地蹲下,叫出每一只小约克的名字,伸手抚摸它们的头顶。小约克们兴奋地蹭着他的手心,跳起来用舌头舔他的脸颊。 爱丽莎见状也弯下腰抚摸小约克们。被陌生人抚摸,小约克们起先警觉地后退数米,躬起背脊朝着她和阿铁龇牙咧嘴。阿飞向它们解释爱丽莎和阿铁不是坏人。它们这才缓慢上前,嗅了嗅爱丽莎的手心,不再躲避。其中一只胆子大的,热情地撞向爱丽莎的小腿,糊了她一腿的粪便。但爱丽莎丝毫不在意,大笑着搂住宝可梦们。 这次穿越,她和阿铁吸取了上一次饿扁肚子的教训,在行李箱里塞了很多面包干粮。她朝阿铁打了个手势,阿铁会意拉开行李,取出面包干分给宝可梦们。有了食物的诱惑,小约克们更加热情,那势头颇有点奋不顾身,差点把爱丽莎撞进粪堆。垃圾堆旁的探探鼠和围墙上的扒手猫也凑了上来,像生怕阿铁反悔似的,飞快从他手中叼走食物。 “你能记住所有宝可梦的名字吗?”爱丽莎找准机会挠了挠其中一只探探鼠的下巴,抬眼问阿飞。 “对,不是什么难事。它们的名字都是我取的。”阿飞回答。 “你取的?”爱丽莎瞪大眼睛。她和阿铁的宝可梦尚且没有名字。 “大家都是镇子里最底层的流浪宝可梦,被人厌恶、殴打、捕杀,吃了上顿没下顿,说不定哪天就再也无法醒来见到太阳。我也是镇子最底层的居民,每天拼尽全力,只为能活下去。” 阿飞平静地说。他的语调不带一丝一毫的伤感,相反还有点骄傲。 “所以我决定给大家起名字!有了名字就有了牵挂,这是它们在这个世界上活过的证明。至少它们知道,它们并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它们至少有一个独特的名字!它们不是完全被世界遗忘的可怜虫。” 他说着羞愧地抓抓脸:“我没读过书,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可能不能让你们理解我的意思。” 爱丽莎惊讶地合不拢嘴,掩饰不住眉宇间的震撼之情。再次望向阿飞时,她觉得男孩身上披着洁白的圣光。作为社会最底层的孤儿,他不仅没有放弃自身的希望,还努力将希望带给其他宝可梦,这是何等的乐观啊。爱丽莎甘拜下风,深受感动的她下定决心学习阿飞的好榜样。 “你说得很好,我完全理解。”爱丽莎热忱道。她有很多想说,想要将阿飞从头到脚夸赞一番。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变成了一句感叹,“你和这里大部分人不一样!你以平等的态度对待宝可梦!” 阿铁也点头附和。就连原本对阿飞爱答不理的电飞鼠也扭过脖子,用正眼看着男孩,惊讶地发出“电飞飞”的赞叹。 阿飞像是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和宝可梦们约好了晚上见后与它们道别,重新为爱丽莎和阿铁带路。他一边介绍沿路的街道,一边语气平常地说:“这些宝可梦也没有嫌弃又脏又臭的我。它们平等对我,我难道不应该平等对待它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