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儿从大伯母房中出来,才发觉宾客都已散得差不多了。 她摸到戏台后头,只见大伯一人扶着渡边,盛武杰已不知去向。 “你!”大伯见着盼儿,语气严肃,“你怎么还有脸过来,这场宴会,老夫可没请过你。” 盼儿不敢作答,渡边口齿不清地替盼儿说话:“诶,盛伯莫动气。” 他嘴一动,血就顺着流下来,盼儿看着眼里,不禁在心里感叹,盛武杰竟真的对渡边下了这么重的手? 想来盛武杰这些天,怕是被渡边憋坏了,明知他有罪却罚不得,这才忍无可忍下了重手。 渡边拿袖口擦血,神色依然自若,朝大伯道:“看武杰先生方才走的方向,八成是要找二位公子去的,盛伯还是快去看看吧,我相信盼儿姑娘会照顾好我的。” 盼儿听他依旧神志清醒,伶牙俐齿,觉得他压根不需要人照顾。 但她也确实有话要单独同渡边说,于是顺着渡边的意思,扶住了他的胳膊,朝大伯道:“这里有我,大伯放心。” 大伯上下打量了盼儿一眼,心里到底是放不下儿子,把药交到了盼儿手上,又朝渡边行大礼,便匆匆离去。 盼儿扶着渡边,坐到石凳上,掏出帕子替渡边擦拭他嘴唇上的血,道:“渡边先生,常来盛家老宅?” 渡边双手伏在膝头,一副老实模样,摇头道:“我与盛大伯虽私交甚好,但因其妻身子不好,所以不敢多来府上叨扰,见面总在外头,常去的,就有大观园。” “哦。”盼儿说,“那渡边先生如何得知,司令走的方向,是朝二位公子去的?” 渡边神色平和,这样在月光地下近距离看着盼儿的眼神,甚至还有一些含情脉脉,笑了一声,说:“武杰先生的脾气,其实不难琢磨,他会将铁路易主一事,怪罪到堂兄弟身上,先罚他们,再罚自己。言夫人等着瞧吧,盛武杰之后两个月,必然会找各种法子,逼得自己殚精竭虑,以示对自己的惩戒。” 渡边方才话里漏出来,他其实很熟悉老宅内院的结构,二位公子的空房所在方向,他一眼就能知道,想来,他许是在院里插过眼线,盼儿本是想多问一句,诈一下他,没想到他伤了嘴巴,说话却依旧严丝合缝,盼儿还一时看不出他任何破绽。 盼儿转了话题:“司令一时糊涂了,渡边先生可千万不能跟他计较。这一个月来,我们对渡边先生颇多误会,我在这里替他,也替自己,给渡边先生赔不是了,还请渡边先生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们一马。” 渡边看了盼儿半晌,点头道:“还好言夫人与我是朋友,若是言夫人也站在了我的对立面,那可比武杰先生可怖多了。我只是生意人,武杰先生官场里的所谋,与我其实关系不大,所以他掏枪指我,于我关系不大,但若是言夫人哪日也不信任我了,那才是真真地伤我的心。” “我自然是渡边先生在北岭最好的伙伴。” 渡边接着说:“武杰先生说的是对的,言夫人想要买东西,尽管招呼我就是了,您出钱,这是照顾我生意,该是我求着您才对。” 盼儿面露惊讶,说:“你都听得到?” 渡边点点头,笑道:“那桌子又不大,武杰先生啊,其实比他自己以为的要挂相多了,时常忍不住自己那暴脾气,一生气,就会扬起声调,再惹他一下,他就要提刀砍人,你看,今天可不就是这样一套流程嘛,正好是我倒霉啊,撞在他的枪口上。” 原来盛武杰在桌上说的话,都被渡边听了去了。既然如此,盼儿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上次的制冷剂,我还想买一些,想问问渡边先生,能给我个什么价?” 渡边闻言,突然笑开了,捂着嘴,把血往肚子里咽,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才道:“言夫人是当真没拿自己当成盛家人,盛家丢了铁路这样大的事情,我本还以为夫人今夜所谋,会有所转变,没想到,你竟这样执著。” 下意识里的东西被渡边叫破,盼儿开始有些为这份自私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那又能如何呢?兵工厂的事情,她得负责,可这铁路就跟她半毛钱关系没有了。 这样想着,她的内疚转瞬即逝,道:“您也是知道的,我是盛武杰买进家里来陪酒的而已,实话也跟您说,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谁会想要干这个?我跑都来不及呢,每日还要在他面前装样子,简直度日如年,盛家的每一个,都是土匪,我都不喜欢!” 渡边似笑非笑,仿佛是在说自己对盼儿这一番话,信也不信。 盼儿干脆摆了摆手,说:“不说他了,说正事。渡边先生觉得什么价格合适?” 渡边收起了笑颜,思考一番,道:“冷凝剂,我从来没卖过,确实也不知道如何定价。不如这样,咱们以物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