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沈城就算满城风雨,都与我无关,懂吗。” 温和的语气叫方怀玉毛骨悚然,一瞬间看见了自己的埋骨之地,呆愣了半分钟,想起盛武杰是以时辰为单位记时杀人,赶紧往外头跑喊兄弟出去打听“蟹爪”,吓出来的尿撒了一半,另一半只能憋着。 该出去的都出去了,盛武杰叫了两个亲兵,关照道:“把张五阳盯紧了,再发一份电报回去,我要渡边今夜的行踪。” 几次深呼吸,盛武杰吐干净烟,轻手轻脚回到盼儿病房里,正好碰见值班护士,盛武杰赶忙小声问道:“麻烦您再看看,她有没有好一点?” 护士上了年纪,说话直言不讳,并不顾及家人感受:“上一次查房是一个小时之前,才这么会儿,你告诉我怎么个好法?肩膀上缝的是针,又不是仙丹。” 盛武杰自知问了胡话,赔礼道歉,问道:“该敷的药都上了吗,止疼药,消炎药,还有...” 护士给盼儿量体温,打断了盛武杰,说:“你都问了多少遍了,敷了敷了,该上的能上的都上了,当兵的都像你这样啰嗦吗?仗是靠嘴打的呀?” 盛武杰无奈地挠挠头,看见了自己的手,又啰嗦道:“去疤的药呢,能上吗,她不喜欢看见伤疤,觉得难看。” 护士抱着纸笔,抬头道:“去疤去疤,那当然要结了疤才能去啊,现在有疤吗,还没疤呢我往哪儿上药啊?你自己也歇会儿吧,她身体底子过得去,这伤口也不深,不过正好在血管密集的地方,所以看着吓人,如今血已经止住了,渡过危险了,等她醒来就可以了,你跟个猴似的上窜下跳也没用,坐会儿吧成吗?” “诶好好好。”盛武杰想听得就是这一句没有危险了,双手合十朝护士微微鞠躬致谢。 他来到盼儿床沿,双腿暗暗用力,不敢当真坐下。手伸到盼儿脸颊旁,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动作,顿了几秒,手腕转了半圈,换成手背,轻轻触了一下盼儿的脸颊,又飞快地将手收回。 手背比手心细致,少一些伤疤,但仍旧不能在盼儿的皮肤上做过多的停留。 这种小心翼翼的感觉,他不太熟悉,甚至让他觉得害怕… 但他没有时间想这些,门外响起一声:“司令。” 开门向外,赵副官带了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过来。他是名单上第一个人,被赵副官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块白布,还穿着睡衣,像是直接从床上被拽起来的,正呜呜地发出小猫似的哭声。 “嘘——”盛武杰把食指放在唇上,叫这小子闭嘴。 赵副官将这人在警察局的档案一块带来了,盛武杰读了几行,没再往下,转身寒声说:“杀。” “呜!嗯嗯嗯——”小子哼哼唧唧地求饶,盛武杰抬手制止道:“等一下。” 正是这不知名的小子以为自己捡回一条命,感激涕零的时候,盛武杰说:“到后院弄去,别吵着别人。” 日光逐渐驱逐了黑夜的浓墨,晨曦洒入沈城医院。 盛武杰回到病房里,才惊觉盼儿睡姿和之前不同了,好像翻了个身。他连忙跑过去,固定住她的身体,不想让她多动再拉扯到伤口。 到了近处,他才看清盼儿依旧是半梦半醒,眉头紧锁着,汗湿了额头碎发,呼吸微微急促。 “疼是吗?”盛武杰轻轻地固定着盼儿的肩膀,抚摸着她的发,低声呢喃,“盼儿不怕,疼的话,疼的话,就……” 盛武杰没哄过人,也不知道疼的话究竟该怎么做。 熬夜对他来说是经常的事情,可今夜过于漫长,他的眼皮难得沉重。 他跪在床边,拿脸蹭到盼儿面颊,闷声道:“不怕,盼儿。再也不会了。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一句暗自的保证,让他心惊肉跳。 这是什么样的世道,他拿什么保证? 错由他而起,盼儿若是跟了旁的男人,也许根本不会躺在这里,谁还会需要他这些虚无的保证? 早已习惯了动荡,他从来不做承诺,但他眼下不知道还能如何发泄内心的郁闷。 这条路,会不会选错了? 他少年时有过的梦,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风啸八百里,云上九重天,他想趁风而上,他想翱翔,他想成为他自己,他想要崭新的规则,想要鳏寡孤独残疾者皆有所养,不想再看见土枪走火,不想再进口武器,他想要所有看着他长大的乡亲都吃上一口饱饭,想要北岭的每一块沃土都插上秧苗...... 可路走到今天,他已经在威逼利诱的猜忌,和尔虞我诈的周旋里浪费了太多生命,甚至记不起烈日当空,意气风发是个什么滋味。他是半身埋在烂泥里行走的人,想要的却是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