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洪灾过后时疫盛行,城内人纷纷投奔外地的亲朋,举子们更是要上京准备三年一届的大考。 众人自发地跟在四贝勒车队后,有侍卫在,山匪不敢上前,回程人数比来时还夸张。 戴铎混在一群书生里,有点格格不入。 毒辣的日光晃在石壁上,再折进他眼里,像破碎的镜子。 有人撑不住晕倒,侍卫们力所能及帮上一把,分给他们解暑的凉茶和干粮。 除了戴铎。 没人扶他,也没人敢给他一碗水。 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馊成了抹布还不如要饭的干净。 马车里,宝春放下竹帘,小声道:“爷,戴先生还跟着呢。” 胤禛嗯了一声,闭眼靠在软皮竹枕上养神。 她搞不懂老板什么意思,看向苏培盛,苏培盛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让再等等。 又过大半日,跟着的人只剩下一半。 好不容易熬到日头落山,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不一会儿连成白茫茫一片,像剪不断的水晶帘。 戴铎的衣服全被打透,脚步虚浮,一个不稳摔在泥里,再没站起来。 “主子爷,他像是撑不住了。”苏培盛回。 胤禛抠了下竹席的边。 宝春正给他捏肩,感觉他颈部的肌肉都没刚才放松了。 他想什么宝春也能猜到几分,无非是想用戴铎,却要磨磨他的性子,省得他进了京管不住嘴,给四贝勒府惹祸,照现在的脚程最多五日便能回去。 谁知他一个大男人弱成这样,身子骨跟纸糊的似的。 四爷惜才,没想真要了他的命。可是救呢?这才敲打两日,威慑的不够以后怎么当他主子? 想了想,宝春给他递了个台阶,“爷,戴先生怀里一直抱着个包袱。” 胤禛神色松弛了一瞬,看向苏培盛,“带他上来,看看里面是什么。” “主子仁善。”苏培盛退下,在袖子里给宝春比了个大拇指。 戴铎上车后还晕晕的,车里空间不大,他跪下去就不起来,“小人戴铎,参见四贝勒。” 胤禛任他跪着,问的不咸不淡,“先生与我等分别已有月余,何故一路尾随?” 戴铎重重磕了个头,将包袱打开,九个粽子摆成一排,只有第四只缠了红绳,他捧起来那只,神色再无半分轻狂。 “端午佳节,这是小人亲手包的,望四爷能够收下。” 连日的暴晒和大雨冲刷,他原本还能看的脸焦糊一片,眼睛却亮的吓人。 胤禛看他许久,久到他胳膊都酸了,才接过往宝春膝上一丢,“既然这是戴先生的心意,还不谢谢他。” 宝春小声道了谢,不敢看戴铎失落的表情,手里的粽子莫名烫手。 戴铎心都碎了,四爷明知这是他的投名状,这等于彻底据他于门外,再没了依附的指望。 “既如此,山高水远,唯愿四贝勒康泰顺遂,”戴铎又磕了个头,声音哑的不像话,“小人就此别过。” 他踉跄下车,帘子掀开又落下,背影消失在缝隙里,像一只离群的大雁。 车里恢复安静。 苏培盛不自觉屏息竖耳,宝春捏肩的动作也停了,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下一秒,四爷对车门外吩咐,“跟上去看着,若他转投别处,将人头带回来。” “是。”影卫嗖一下消失了。 回府后,宝春从三等太监升到了二等,待遇和苏培盛的徒弟刘全差不多,这两天她都绕着走,省着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小太监晋升本是件平常不过的小事,可不知怎么,全府人像是都知道了。 膳房的小顺子送来松子枣糕来贺喜,宝春捡不重要的跟他讲一路上的见闻,两人亲近不少,他听故事似的,反过来跟她八卦府里发生的事。 说李格格趁着四爷不在,没少折腾夏蝶,顶着毒日头一趟趟溜她,她不去,就让她跪石砖,晒晕了好几次,怪不得夏蝶看着比之前瘦了一大圈儿。 也是,这么个小美人在书房红袖添香,可不就成了后院女人的眼中钉,找机会就磋磨她。 她那点心思谁看不懂,怕是连四爷也清楚吧?至于为什么不收用她,宝春不懂,只觉这姑娘没手段没名分还硬往上凑,要么是真爱,要么是另有所图了。 书房里,胤禛靠在榻上,影卫汇报着府中近来的一桩桩一件件。 比如李氏折腾夏蝶。 比如